皇上和丽妃在包厢里,边聊天,边等待。
足足一刻钟有余,才见三皇子双手稳稳端着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菜肴,大步流星走进来。
人还未近前,一股勾人馋虫的馥郁香气便已弥漫开来。
三皇子将碗轻轻置于桌上,笑望着父皇和母妃。
只见碗中表层星星点点散落着翠绿葱花,葱花之下,是星星点点的艳红,不知究竟何物。
再往下瞧,是一层薄薄的片状食材,莹白透亮,不知何物。
三皇子满含期待,双眼亮晶晶地望向父皇与母妃,急切催促道:“父皇,母妃,快尝尝,快尝尝!”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渴望得到大人夸赞的孩童。
皇帝瞧着三皇子这副模样,抬手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口中嗔怪道:“你啊!”
短短二字,却饱含着一位父亲对孩子深沉且炽热的爱意。
三皇子只觉心头一暖,记忆中,父皇似乎从未用过这般亲昵口吻与自己交谈,一时间,心底涌起无穷喜意。
顺公公与文姑姑见状,赶忙上前准备布菜,却见皇帝轻轻挥了挥手,柔声道:“我们自己来。”
言罢,夹起一片鱼片仔细瞧了瞧:“这是何物,为何如此晶莹剔透?”
三皇子一拱手:“回父皇,这是鱼片。”
皇帝正在把菜缓缓送入口中,一听说是鱼片,立刻顿住了。
“吃还是不吃?这可真是个问题。”皇帝内心纠结不已。
吃,这是鱼片,肯定荤腥无比。
不吃,对不住三皇子的一片孝心。
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那片鱼,三皇子尤其万分期待。
“罢了,大不了回去多用点清盐刷刷牙吧!”皇上心一横,把鱼片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丽妃在一旁看得揪心,满心担忧皇上会突然将鱼片吐出来。
三皇子亦是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盯着皇帝,满心期待。
一时间,包厢内落针可闻,都盯着皇上。
众人只见皇帝双唇紧闭,双眼圆睁,整个人仿若瞬间石化,一动不动,就连手中筷子都还僵举在空中。
良久,愣是没有丝毫动静,空气仿若瞬间凝结成冰。
旁人不明就里,既不敢贸然呼喊,更不敢伸手触碰。
丽妃亦是瞪大双眼,微张着嘴,好似这般便能助皇上顺畅呼吸。
顺公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觉自己快要憋闷窒息。
足足过了四五息的工夫,皇帝才又重新缓缓咀嚼起来,继而开口问道:“这是鱼?”
三皇子忙不迭点头,心中同样忐忑,不知父皇究竟会给出怎样的评价。
皇帝再次夹起一片,三两下便吞咽下肚。
转头瞧见丽妃还在愣神盯着自己,他不禁笑道:“如此美味,你还傻看着作甚,快吃啊!”
“皇上莫不是在诓骗臣妾?”丽妃看皇上的表情,无法判断真假。
“朕这辈子都未曾尝过这般可口的鱼,这等珍馐,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皇上大口吃着。
丽妃一听,这才赶忙动筷,心中暗忖:还不是你方才那般模样,吓得我够呛,不然我早开吃了。
三皇子闻听父皇这般盛赞,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皇帝瞥见一旁的顺公公与文姑姑,吩咐三皇子:“命人取来两只碗,给他们也分些尝尝。”
三皇子喊了小桌子去安排,很快顺公公和文姑姑各自得了一小碗的赏赐。
顺公公早就馋的要流口水,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文姑姑起初还有些畏缩,皇帝见状,佯怒呵斥:“叫你吃就吃,莫要多言。”
丽妃吃得双唇通红,却还津津有味地停不下来。
皇帝瞧在眼里,只觉这般模样的丽妃娇憨可爱至极。
文姑姑将皇帝望向丽妃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亦是欢喜不已。
“早知道你有这般精湛厨艺,能烧出如此美味佳肴,起初我便该应允你开酒楼一事。”
丽妃仍在大快朵颐,不多时,两人便将那碗酸菜鱼吃得所剩无几。
此时,侍从端上两小碗白米饭,三皇子见状,赶忙劝道:“父皇、母妃,这鱼汤泡饭堪称人间至味,您们不妨尝尝。”
皇上与丽妃今日着实吃得不少,可听三皇子这般推荐,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诱惑。
他们又尝了几口汤泡饭,边吃边懊悔先前的菜吃得太多。
就听丽妃嗔怪道:“如此美味,怎的到最后才端上桌?”
三皇子忙不迭地认错,直说自己考虑欠妥。
皇上轻抚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脸满足。
平日里在宫中,用餐处处受限,这个不能多吃,那个需有节制,何时能这般尽情尽兴地享用美食。
此刻,对这个在旁人眼中不求上进之子,他心底竟泛起一丝的艳羡。
人生在世,能随心做自己钟爱的事,何其难得。
餐毕,皇上与丽妃都倦意袭来,不愿即刻回宫,便想稍作歇息。
顺公公与文姑姑心领神会,悄然退至门外候着。
皇上对丽妃感慨道:“就由着他这般快乐度日吧!人生一世,健康欢愉最为珍贵。”
丽妃颔首赞同,自此往后,愈发不愿逼迫三皇子踏上他所不愿的道路。
绛霞宫中,秦妃很快得知三皇子的酒楼开业大吉之事,就连皇上所言,也经由特定途径传入她耳中。
秦贵妃安然坐在椅上,悠然品着茶,脸上喜怒难辨。
她评道:“就那不成器的,能成何事?堂堂皇子,整日只知钻研厨艺,纯粹是个酒囊饭袋,空占了这尊贵身份。”
说罢,对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继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丽妃倒还识趣,往昔我还费尽心机想要对付她,如今看来,倒像是白费力气。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多睡些美容觉。”
“娘娘本就是这宫中最为貌美的,旁人自是望尘莫及。” 身旁的郑姑姑适时奉承道,这在众人眼中亦是不争的事实。
秦妃秦夭夭,因天生丽质,才情出众,入宫前便已是名动京城的佳人,多少才俊为其倾心。
早在皇上尚为太子时,她便入了太子府邸,身为太子侧妃。
据说当时她入太子府,诸多爱慕者暗自叹息,后来还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皇上曾笑言,她哪里是 “夭夭”,分明是 “妖妖”,有勾魂摄魄之魅。
她所居的绛霞宫,亦是皇上亲赐之名,言称唯有她秦夭夭这般风姿绰约之人,才配得上这如仙境般的宫殿。
“只是,唉!” 秦妃幽幽叹了口气,“这段时日,倒让安然那贱人捡了便宜。”
近来,皇上频频驾临丽妃的润华宫,来她这的次数都少了好多。
自那首诗在后宫悄然流传后,诸多妃嫔竞相效仿,纷纷增加膳食,妄图如丽妃一般珠圆玉润,博得皇上宠爱。
丽妃有个贴心儿子帮衬,令后宫妃嫔们艳羡不已。
“好花不常开,好运不常在。她不过是一时风光罢了。” 秦妃心底自是有些嫉妒,却不愿承认。
在她看来,这宫中最后的胜者,非她莫属。
“那个位置,迟早是我孩儿的!” 她暗自咬牙切齿道。
郑姑姑察觉今日娘娘言语稍有失态,正欲提醒,却见大皇子大步迈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