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晕尚未散尽,叶天涯已踏碎仙界南天门的白玉地砖。混沌气流在他周身形成暗金色的旋涡,将守门仙将的仙剑绞成齑粉,那些蕴含着法则之力的仙血刚溅到半空,就被功法强行吸入掌心。
“叶天涯!你敢闯仙界禁地!”金甲神将的怒吼震得云层翻涌,却在看清来者面容时骤然失声——那张脸与三百年前血洗凌霄殿的混沌之主,竟有七分相似。
苏清寒紧随其后落地,冰魄剑自动护在身前。她望着远处琼楼飞檐上悬挂的星辰灯,忽然想起叶天涯曾说过,仙界的星辰灯燃着三千大世界的愿力,若能尽数吸收,混沌莲子或可圆满。
“清寒,待我了结恩怨,便带你去看星河碎海。”叶天涯的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指尖弹出的混沌之火正将一位仙官的元神烧成灰烬。他腰间的储物袋突然震动,从中飞出半块玉佩,与南天门牌坊上镶嵌的玉石产生共鸣。
苏清寒瞳孔微缩。那是当年药庐婆婆给她的护身符,此刻竟在发光——牌坊内侧刻着的“东华”二字,正被玉佩投射的光晕一点点侵蚀。
“尊主小心!”令狐白的战锤砸开一道空间裂缝,从中跃出的青衫修士却直奔苏清寒而去。那人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每一根都缠着足以冻结仙骨的寒气,正是当年在逍遥宗将云中歌逐出师门的执法长老。
“原来是你。”叶天涯身影一晃挡在苏清寒身前,混沌气流顺着银丝逆流而上。他记得这人,当年正是他暗中勾结魔族,才让逍遥宗陷入灭门危机,而那时的自己,还在凡俗小镇为凑齐苏清寒的药钱,被地痞打得遍体鳞伤。
银丝在触及叶天涯衣襟的瞬间化为飞灰。执法长老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元神已被混沌功法剥离肉身,成了叶天涯掌心跳动的光点。
“他体内有寒煞。”苏清寒忽然开口,指尖轻点叶天涯手腕,“与你当年中的火煞,同出一源。”
叶天涯捏碎掌心的元神,目光扫过那些节节败退的仙兵。混沌功法自动运转,他忽然感觉到仙界的法则在排斥自己——不是因为他是魔族尊主,而是这方天地的法则,正在畏惧他体内的混沌之力。
“清寒,退后。”他抬手解开领口的玉扣,露出锁骨处那道淡红色的疤痕。那是当年苏清寒用冰魄剑刺的,如今正渗出细密的血珠,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焚毁仙界的火煞之力。
琼楼方向传来钟鸣,三十六道金光从凌霄殿射出,在半空凝成结界。叶天涯认得那结界,三百年前他就是被这“周天星斗阵”困住,才被未婚妻从背后偷袭。
“东华老儿,还不出来受死!”叶天涯的吼声震碎了七道金光,混沌莲子在丹田疯狂旋转,竟开始主动吸收结界散逸的法则之力。他忽然察觉到苏清寒的气息在减弱,回头时正见她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唇角溢出的血迹泛着青色。
“寒毒发作了?”叶天涯瞬间移到她身边,掌心的混沌之力刚触到她衣襟,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苏清寒腕间的冰蚕丝帕飘落,露出腕骨处新浮现的咒印——与执法长老拂尘上的寒气,竟是同样的纹路。
“是我连累了你。”苏清寒扯出个苍白的笑,指尖在他手背上写下“星灯”二字。她看见叶天涯的瞳孔骤然收缩,也看见远处琼楼的星辰灯,不知何时已灭了七盏。
凌霄殿的方向传来龙吟,九条金龙拖拽着銮驾冲破云层。东华帝君立于銮驾之上,手中玉圭指着叶天涯:“孽障!三百年前未能将你神魂俱灭,反倒让你成了气候!”
叶天涯将苏清寒护在身后,混沌之火在他眼中燃起:“老东西,当年你用清寒的寒毒要挟我,这笔账,该算了。”他忽然注意到东华帝君腰间的玉带——那上面镶嵌的明珠,竟与药庐婆婆棺中发现的玉珏碎片,纹路完全吻合。
銮驾两侧的仙官同时出手,法宝组成的光网罩向叶天涯。苏清寒突然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看星辰灯。”
叶天涯余光扫去,只见灭了的七盏星辰灯重新亮起,只是光芒变成了诡异的血色。而每一盏灯亮起时,东华帝君的脸色就白一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通过星辰灯吸走他的本源。
“云中歌?”叶天涯忽然明白过来,却见苏清寒腕间的咒印正在加深,那抹青色已蔓延到小臂。
东华帝君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玉圭猛地砸向星辰灯所在的琼楼。叶天涯正要阻拦,却发现苏清寒的体温在骤降——她腕间的咒印,竟开始吸食她的生机。
“叶天涯!”苏清寒的声音带着痛意,冰魄剑脱手而出插在地上,形成一道冰墙将自己与他隔开,“别管我,去毁了星辰灯!”
冰墙外侧,东华帝君的銮驾已冲到近前。叶天涯望着冰墙内侧苏清寒逐渐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凡俗小镇的柴房里,她也是这样把染了火煞的自己锁在门外,独自承受寒毒发作的痛苦。
混沌之火在他掌心暴涨,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知道,只要毁了星辰灯,东华帝君必败无疑,可苏清寒的咒印,或许就再也解不开了。
銮驾撞碎冰墙的前一刻,叶天涯忽然做出了选择。他转身将苏清寒纳入怀中,混沌气流在两人周身形成茧房,任由东华帝君的玉圭砸在背上。
“你...”苏清寒的话被涌入喉间的血气打断,却在看清叶天涯背后渗出的血迹时愣住——那些血珠落在地上,竟开出了一朵朵红色的花,与当年药庐后院种的疗伤草,一模一样。
东华帝君的惊怒声从茧房外传来,而茧房内侧,叶天涯正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混沌之火渐渐平息,露出了久违的温柔:“清寒,当年你说过,要陪我看遍凡俗春色。”
他指尖的混沌之力忽然转向,开始强行剥离她腕间的咒印。苏清寒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却听叶天涯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这次换我护你。”
茧房外的厮杀声渐渐模糊,苏清寒望着叶天涯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药庐婆婆临终前说的话:“混沌之力能吸万物,却唯独吸不走命定的劫数。”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一滴滚烫的液体——那是叶天涯三百年来头一次流泪。
而此时,琼楼方向的星辰灯,已尽数变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