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松鼠飞撑起双肩，面对松鸦羽。 松鸦羽眯缝起眼睛：“这是巫医之间的事。” 赤杨心在盲眼公猫旁边动了动：“我们要去和洼光交流，看看他在影族有没有见识过和云雀鸣类似的病症。” “我必须平息族群的猜疑。”松鼠飞坚称。一夜过后，关于影族造成了云雀鸣生病的传言已经像跳蚤一样传遍了族群。到了早上，积雨云从营地上空散去，而族猫们几乎没有用心听她对这一天巡逻队的指派。 狮焰毛发蓬乱地在空地上转来转去：“我们应该派一支巡逻队到影族去。” “他们别想在对又一个族群下毒以后，还大摇大摆不受惩戒。”炭心赞同道。 他们周围的罂粟霜、樱桃落和鼹鼠须都一边点头，一边低声附和。 黑莓星从高石台上爬了下来，站在松鼠飞身侧：“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影族造成的。而且眼下各族之间的气氛已经够紧张了，单是这样的一条指控就可能会引发战争。” 武士们嘟囔着没再坚持，各自巡逻去了。但松鼠飞心知肚明，这些谣言还会继续传播下去，除非有谁把中毒的真相调查出来。 现在，她满怀期待地对正准备前往影族营地的赤杨心和松鸦羽眨巴眼睛：“我会和影族说我是来护送你们的。我会告诉他们我们是在担心来自姐妹会的威胁。”罪恶感在她肚里如刺般扎着。姐妹会不会威胁到任何猫。但她必须进入影族营地，找到证明影族无辜的证据。 松鸦羽不耐烦地抽动尾巴。“你应该问黑莓星同不同意，”他咕哝道，“我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条件下指控影族。” “我不会指控任何猫的。”松鼠飞告诉他，“我只想看看，我把云雀鸣的事情告诉他们时，影族猫会有什么反应。我能看出他们是否有罪。” 松鸦羽哼了一声：“总有什么事是影族猫的罪过。” 松鼠飞不肯退让：“我必须和你们一起去。” 赤杨心不安地与她对视：“如果我们带一位武士进他们的营地，影族可能会感觉受到了冒犯。你应该获得黑莓星的许可。” 松鼠飞咽下懊丧的情绪。“黑莓星在外面狩猎呢，”她提醒他们，“我现在问不了他。” “我们也等不了。”赤杨心焦急地朝巫医巢穴瞥了瞥。 “要是洼光知道什么方法能帮云雀鸣，我们得尽早了解才行。”松鸦羽附和道。 松鼠飞绝望地盯着他们。她是族群的副族长。只要她想和他们一起去，她就应该有这个权力。但她知道他们是对的。与影族之间的紧张情绪已经一触即发了。要是她造访他们营地的行为让事态变得更糟，那雷族就可能会发现自己陷入了战斗的泥淖。她此行需要黑莓星的支持。而且她也意识到，她需要他作为伴侣的支持。有他在身后，她总是更有底气。她从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的。“我们去找他吧。”她提议。 “他在哪里都有可能。”松鸦羽反对。 “他说过他要去山毛榉林附近狩猎。”她告诉他，“离去影族的路线也不远。我们可以到那里停下来，征求黑莓星的许可。” 松鸦羽的耳朵扭了扭。“我猜行吧。”他承认道，“但我不会干等着你搜查那片区域的。要是我们碰上他了，那最好。要是没碰上，你就得回来。” “可以。”松鼠飞不情愿地同意了。她会遵从巫医的意愿。 她让松鸦羽和赤杨心带路穿过荆棘通道。他们离开营地走进森林时，松鼠飞松了一口气。她帮不上云雀鸣，但若事遂所愿，她至少能证明影族与此事无关，平息族猫们的猜忌。 松鸦羽循着一条兔子小径，钻进一片覆盖在山谷周围的蓝莓灌丛。赤杨心走在后面，他的目光一会儿瞟这里，一会儿瞟那里，仿佛在寻找猎物。 “你想狩猎吗？”松鼠飞走在他们后面，朝他喊道。 “我在找药草。”他回答道，“新生的植物会在绿叶季末期生长。这个时候它们还太幼嫩，不能采摘，但掌握它们在新叶季时会再度出现的地点也是很有用的。” 松鼠飞自豪得皮毛发暖。她还记得赤杨心幼崽时的样子，当时他还连新鲜的猎物和坏掉的猎物都分不太清。他曾经是个糟糕的武士学徒，后来却发现自己的脚掌应该踏在巫医的道路上。现在，森林里所有药草没有他不认识的。 如今他长大了。 她想着，感到一阵伤感， 他不再需要我了。 她想象起一窝新生幼崽的画面，又赶忙将渴望的情绪挥开。 森林倾斜起来。她竖起双耳。山毛榉林就在下一个斜坡后。她张开嘴巴，让舌头沐浴在空气中，寻找黑莓星的气息。要是他不在这里怎么办？如果她不得不回去，松鸦羽和赤杨心能看出影族是否与云雀鸣的疾病有关吗？他们认识这些猫的时间不如她久。她扫视树林。浓密的黑莓丛簇拥在榉树间。这里的森林没有那么稠密，阳光透过精致的叶片闪烁微光。她感受着日光洒在皮毛上的暖意，放慢脚步，眯起眼睛搜索黑莓星狩猎队的踪迹。 快步走在前面的松鸦羽转过脸来看她，无神的蓝色双眼从翠绿的矮生植物间扫过。“我们不能减慢速度。”他告诉松鼠飞，“云雀鸣就靠我们了。” 赤杨心从一簇蕨叶间挤过。“黑莓星不在这里。”他眼里的担忧微微闪烁，“你要往回走了吗？” “我们还没走出山毛榉林呢。”松鼠飞继续迈步向前，她勘察树林，拼命地想找出黑莓星巡逻队的丝毫踪迹，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松鸦羽耸耸肩膀，继续往前赶路，尾巴拖在身后微微弹动。 松鼠飞能看到前方的榉树林就要变成荫蔽的橡树和松树林。她竖着耳朵，聆听脚步声。前头的黑莓丛稀疏起来，松鸦羽轻步踏进一片空地。当他穿过空地时，松鼠飞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在 这里。 她脚掌刺痛，充满了不顾一切继续向前的渴望，但在心里头，她知道这样行不通。松鸦羽的反对再加上黑莓星尚不知会如何反应，可能导致糟糕的后果……而且她也绝不能再那样对待黑莓星了。所以，她终究不能去造访影族。“赤杨心。”她从一丛灌木下钻出来。 他眨着眼看她问道：“什么事？” “你能不能问问洼光，这个毒有没有可能是从影族来的？” 赤杨心的毛发泛起涟漪：“我不能指控他的族猫。” “但你会尽量查出真相的吧？”松鼠飞追问道。 松鸦羽在空地里停下脚步。“如果云雀鸣的疾病与影族有任何关系的话，我们会查出来的。”他保证，“但我们不会挑起战斗。我们是医者，不是武士。” “我知道。”松鼠飞懊丧得脚掌刺痛。她停了下来，看着他们继续往边界走，消失在空地那边的黑莓灌木中。她的心沉了下去。她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她回营地的一路上，都重重地跺着脚。一只松鼠从她身旁的黑莓丛间蹿出来，从她的去路上跑过，消失在另一边的蕨丛里。兴奋顿时从毛发下闪过。她刚刚扭身要去追，黑莓丛间就冲出了一只猫。姜黄色的毛发闪着光从她身旁掠过。 樱桃落！ 第二位武士从黑莓间奔出，接着是第三位。莓鼻和露珠鼻紧追在樱桃落后头，他们毛发蓬起，钻进蕨丛间。 “松鼠飞！”黑莓星的声音惊得她一跳。她扭过身，他正好跌跌撞撞地在她身边刹住脚。他蓬着尾巴，眼神明亮。“你在这里做什么？” “找你。” “为什么？”黑莓星气喘吁吁。 松鼠飞朝两位巫医消失的黑莓丛点点头。“松鸦羽和赤杨心要去向洼光咨询云雀鸣的病情。”她迅速解释道，“我想和他们一起去。” “去质问影族是否对这场疾病负有责任？”黑莓星眯起眼睛。 “我不会质问他们，但我会观察他们得知云雀鸣生病时的反应。雷族里的流言甚嚣尘上。我必须告诉我们的族猫，我亲眼看到了影族和这件事并无关联。” “你担心我们的某些武士会寻求复仇吗？” “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里边界上的紧张气氛已经够浓重了。”她探寻着黑莓星的目光。他会把她遣回营地吗？ 他挥了挥尾巴：“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真的吗？”诧异在皮毛下咝咝冒泡。她都快不记得他们上一次想法一致是什么时候了。 “告诫影族周围可能有隐藏的疾病，或者猎物受到感染，这能有什么坏处呢？”黑莓星的目光投向影族边界，“要是你发现了任何影族可能牵扯其中的迹象，至少我们还能预估到最坏的情况，并做好准备。” 松鼠飞对黑莓星眨了眨眼：“所以我能去？” “我想你得加快脚步了。”黑莓星朝树林深处张望，“松鸦羽说不准这时候已经到边界了。” 松鼠飞扬起尾巴：“谢谢你，黑莓星。”她拔腿飞奔，沿着松鸦羽和赤杨心离去的路线疾驰而去。靠近边界，她的鼻腔沐浴在松林的气息中。她看到了松鸦羽被周围阴影映衬得分外苍白的灰色皮毛。赤杨心跟在他身旁。 他们扭头看过来，眨巴眼睛望着她噼里啪啦地穿过一片蕨丛，来到他们身边。 “我找到黑莓星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认为我和你们一起去的主意不错。” 松鸦羽弹了弹尾巴，将口鼻转回边界的方向，嗅尝空气。“你赶上的时间正好。有一支影族巡逻队过来了。” 松鼠飞支起耳朵，聆听脚步声。 赤杨心将口鼻探向前方，在松林间搜寻：“在哪儿？” 他话音未落，暗影中就浮现出几团皮毛。松鼠飞辨认出雪鸟的白色毛发在林木之中移动，和她一起的还有蛇牙与肉桂尾。 雪鸟眯着眼睛朝边界走来，敌意四射的目光紧锁在松鸦羽身上。“你们想干什么？”她来到他们面前，厉声问道。 “我们需要和洼光聊一聊。”松鸦羽对她说。 “我们的营地里出现了疾病。”赤杨心补充道，“我们需要他的建议。” “也是来告诫虎星的。”松鼠飞飞快地说。 “告诫他？”雪鸟眯缝着眼睛，“告诫什么？” “我会与他商谈的。”松鼠飞意有所指地说道。 “虎星在外面狩猎呢。”蛇牙哼道。 “我也可以与苜蓿足谈。”松鼠飞告诉他。影族副族长知道的会和他们的族长一样多吗？ 雪鸟警惕地抽了抽鼻子：“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把疾病带过来？” “放宽心吧。”松鸦羽保证道，“巫医不可能故意散播疾病的。” 雪鸟打量了松鸦羽几眼，才点点头：“好吧。”她在松鸦羽穿过边界的时候嗅了嗅他的皮毛。赤杨心跟了上去。松鼠飞睃了蛇牙和肉桂尾一眼，也跟着族猫走了过去。 影族武士们护送雷族队伍前往影族营地的一路上都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蛇牙和雪鸟不时交换眼神，但直到树林中浮现出营地围墙的轮廓，他们都一言未发。 “直接到洼光的巢穴去。”雪鸟一边钻过入口通道，一边对松鸦羽说。 “不然我还能想去哪儿？”松鸦羽跟在她身后迈开脚步。 松鼠飞跟随了上去，背后紧跟着赤杨心。 她一踏进空地，刺鼻的影族气味就充斥在鼻腔中。雀尾和涡皮忙着从一座巢穴里拖出陈旧垫料。蓍叶与莓心在猎物堆里挑来拣去。长老巢穴外，光爪同扑爪正在橡毛和鼠痕的观望下演练战斗动作。望见雷族队伍，两位学徒停下了动作，转过脑袋盯着松鸦羽和赤杨心穿过空地，前往洼光的巢穴。 洼光钻到巢外，看见松鸦羽和赤杨心，他的眼神亮了起来：“看到你们真好。”他往前探出鼻子，热情地与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将他们迎进巢穴。 “我现在能和苜蓿足讲话了吗？”松鼠飞问雪鸟。 雪鸟挥挥尾巴：“在这里等着。”她穿过空地。鼠痕坐直身子，用饱含敌意的犀利目光死死盯着松鼠飞。雀尾和涡皮弹出了爪子。蓍叶将一只田鼠推向一旁，迈步逼近，后颈上的毛发一根根立了起来。 松鼠飞逼迫自己不要耸起皮毛。影族显然并不待见她。他们定然对雷族与风族达成的协定心有不满，就和他们的族长一样。她等待雪鸟带着苜蓿足回来找她，只觉影族猫的目光都快将她的皮毛烧穿了。 雪鸟消失在营地远端的一座巢穴里。过了片刻，她重新露出头来，后面跟着苜蓿足。影族副族长顿了顿，用探寻的目光打量了松鼠飞片刻，才穿过空地走来。 松鼠飞迎上前去，却很快停下了动作，因为苜蓿足蓬起了灰色虎斑毛发，冷硬的目光里映出了怒火。 “你来这儿有何贵干？”苜蓿足来到松鼠飞面前，冷冰冰地问。 “我前来提醒你们，我们的一位武士云雀鸣生了重病。”松鼠飞客气地低头致意。 苜蓿足皱起眉：“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他的病因。”松鼠飞仔细地观察着苜蓿足。影族副族长会泄露某些信息吗？“他可能是吃下了不干净的猎物，或者在森林里染上了疾病。我认为影族应该知悉此事，毕竟我们离得不远，你们的武士也可能暴露在让云雀鸣生病的威胁之下。” 苜蓿足眯了眯眼：“多谢你送来消息。” “你们有猫生病了吗？”松鼠飞环顾空地，飞快地从其他影族猫的神情中搜寻信息。她在影族猫中看不出来任何愧疚，只有好奇。 “没有。”苜蓿足挥动尾巴，“你是说云雀鸣可能吃了不干净的猎物？” “可能是。”松鼠飞对她说，“我们还不能确定。”苜蓿足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影族可能罪在其中的迹象。“只有他生了病。所以我们希望这只是一个个例。” “但愿如此。”苜蓿足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关切。她眨眨眼，那神情便消失了。“我想你现在该走了，你的巫医们也是。” “但他们希望与洼光探讨云雀鸣的症状。”他们有足够时间打探族猫患病的背后，影族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他们待得够久了。”苜蓿足的语气尖锐起来，“巫医巢穴里还有受伤的猫要休息呢。” “受伤的猫？”松鼠飞竖起了耳朵。影族遇到麻烦了吗？又是和姐妹会打了一架？她的胸口绷紧了。 “跟河族的边界巡逻队有点儿小纠纷。”苜蓿足告诉她，“自从他们得知你们跟风族达成协议以后，他们就把边界往影族这边推，想把他们的沼泽地拿回去。”愤怒之下，她连皮毛都蓬乱起来。 松鼠飞局促地挪了挪脚掌：“听到这个真遗憾。” “还不是怪你们。”苜蓿足厉声说。 营地围墙微微颤动。看到虎星走进营地里，松鼠飞顿时绷紧了身子。鸽翅、击石和焦毛跟在他身后。虎星瞪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苜蓿足替她回答道：“松鼠飞来报告雷族有一只病猫的事。” “我们还有伤猫呢，真是多亏了雷族。”虎星颈毛倒竖，朝她走来。 “河族要惹事，我也很遗憾。”松鼠飞一边迫使自己放平皮毛一边说，“但我们不可能对不属于我们的边界负责。” 虎星怒视着她：“你们造成的争议也不关你们的事？” “我们控制不了河族。”看到松鸦羽和赤杨心走出洼光的巢穴，欣慰顿时冲刷过松鼠飞的皮毛。他们该走了。虎星似乎随时准备要干上一架。 快。她尾巴一弹，向他们发出示意。 虎星的目光一直死盯在她身上。“你们岂能如此傲慢？”他愤怒地加重了声音，“你们不允许我们给天族找新的领土——” 松鼠飞打断了他：“天族还没同意搬迁呢。” 虎星嗤之以鼻：“换谁都明白，叶星认为山地领地会是天族无可挑剔的安家之所。” “但搬不搬到那里仍然是天族的决定，不是你的。”松鼠飞寸步不让，“再说了，那里还住着姐妹会。过一个月，姐妹会就离开了，叶星到时候也将做好决定。”“一个月！”虎星抽打尾巴，“一个月里，会有多少武士负伤？” “一个也不会有，只要你们和河族能愿意等待。” “就像你们和风族那样愿意等吗？”虎星啐了口唾沫，“现在你们把风族的荒原还了回去，除了敌视，我们还能指望从河族那里得到什么？” “也许你们应当考虑将河族的湿地还给他们——” 虎星掐断了她剩下的话。“岂有此理？”他嘶吼道，“你前脚口口声声告诉我天族的决定只能他们自己做，后脚就叫我把我们的土地白送给河族！” “我只是想有所帮助罢了。”松鼠飞皮毛火烫。她能理解虎星的恼恨。但考虑到姐妹会的利益，虎星只能等着。 松鸦羽不耐烦地弹了弹尾巴。“上一场争论没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一场也毫无助益。”他将无神的蓝眼转向松鼠飞，“我们该回营地去了。叶池或许会需要我们帮忙。” 虎星喉中发出滚滚低吼声。“你的巫医说得没错。赶紧走。”他朝鸽翅与焦毛点点头：“把他们护送到边界上。” “我们认识路。”松鼠飞立起毛发对他说。 “我要确保你们离开。”虎星用森然的目光盯着她。 松鼠飞大步从他身旁走过，他在身后叫道：“告诉黑莓星，要是我们的边界争端再继续下去，我们就不会等星族决定我们能不能占领姐妹会的领地了，就算叶星没下定论也一样。河族说不定还会帮我们，否则和平无望。” 松鼠飞没理会他，但肚里却恐惧得翻搅不安。姐妹会是一帮令她肃然起敬，且身强力壮的猫，但她们能在两个族群的挑衅下保护好自己吗？ 赤杨心来到她身旁，他的目光不安地掠过营地周围的猫。四面八方的影族猫都用威胁的眼神向他们投以怒视。 松鸦羽走在最后头，鸽翅和焦毛跟上来时，他抽了抽尾巴。“这帮子武士，”他嘀咕道，“脑子里除了边界什么都没了。” 他们埋头钻出营地，鸽翅和焦毛分散开来。焦毛目视前方，脊背上的毛发根根倒竖。 鸽翅紧张地瞥了松鼠飞一眼。“虎星也有他的道理。”她小声道。 松鼠飞诧异地看向她。鸽翅是在雷族长大的。她在雷族有至亲，在为了虎星加入影族，共同抚养他们的幼崽前，她都曾是一位忠诚的雷族武士。 鸽翅垂下目光：“我只是想说，我现在能懂得影族看待事物的角度了。” “我知道他们失去了领地，”松鼠飞承认道，“可但凡他们能等上一个月——” “不是这样的。”鸽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是雷族做事的方式惹恼了影族。”她嗫嚅道，“我看得出其他族群为什么会产生不满。雷族猫似乎只会从他们的角度看待问题。好像他们自认为比别的猫高出一等似的。而且黑莓星做起事来总像是谁都没有他懂一样，可他其实并不比其他族长多明白什么。” “但他很聪慧。”松鼠飞争辩道。 “虎星也不差。”鸽翅反驳道，“还有雾星和其他族长。他们明白，只要将天族搬到新发现的土地上就能解决所有猫的问题，但黑莓星总是悬而不决，生怕天族感觉到半点儿轻慢。虎星说得对——山地的领地对天族来说是件好事。对所有族群来说都是好事。” 恐慌在松鼠飞腹中点燃了噼啪火花：“但姐妹会怎么办？” “谁在乎姐妹会不姐妹会的？”鸽翅对她眨眨眼，“她们只是一群泼皮猫罢了，那片土地她们甚至都不想要呢。反正她们也打算要走的——我们只不过想让她们提早一些而已。这和把一个族群从自己的家里赶出去又不一样。” 松鸦羽在她们旁边抽了抽鼻子：“她的话也有道理。” “不，有什么道理。”松鼠飞恼怒地一甩尾巴，“身为武士不能只是实用主义至上，还要时时将道德与否放在心间。黑莓星只是希望确保天族不会感觉被其他族群施加了压力。让他们感受到其他族群的尊重是很重要的。再说姐妹会也不是泼皮猫群。她们比你以为的更像一个族群。何况她们的首领正怀着幼崽。得要有多狐狸心肠才能把一位待产的母亲赶出她的巢穴啊？” 鸽翅耸耸肩：“我猜雷族永远也不懂保护自己的族群有时候比道德更加重要。”她走开了，依然跟在队伍后面，但与往日的族猫们拉开了距离。 松鼠飞看了松鸦羽一眼：“雷族真的认为自己比别的猫更高一等吗？” 松鸦羽嘟囔道：“每个族群都觉得自己比别的猫更高一等。”他加快脚步，空洞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森林间。“这难道不是武士守则的一部分吗？” 松鼠飞注视着他。如今的猫儿们都不再怀有荣誉感了吗？他们难道看不出，自己和黑莓星考虑到的是所有猫的利益最大化？她抖散毛发。至少她和黑莓星终于在一些事情上达成了一致。边界必须维持原样，直到天族和姐妹会都做好搬迁的准备。凉意在皮毛下如蛆虫般蠕动着。但倘使扞卫边界将所有族群引进了战局，那又如何是好？战争正是星族曾警告他们避免的事。她打了个寒噤。她扞卫姐妹会的做法，是否会触动武士祖灵们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