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之下,幽深黑暗。
郭云刚手持照明符,符光微弱,勉强照亮前方丈许。史玉莹紧随其后,夜明珠的光芒如水般流淌,映照出她沉静的面容。井壁潮湿,苔藓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小心。”感受到脚下土地不似之前,郭云刚低声提醒。他低头一看,地面竟是一片干裂的泥土,与井口的潮湿截然不同。
史玉莹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地面,眉头微蹙:“这里的土地比外面还要干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水分。”
郭云刚点头,心中警惕更甚。两人继续前行,洞穴逐渐开阔。史玉莹注意到地上除了干燥成粉的土地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昏弱的光芒下却好似平静的池塘里点缀着些许假山。随口道:“这里躲猫猫最好了,嗯,再好好摆摆能摆个八卦阵!”
“师妹会摆八卦阵?!”郭云刚吃惊道:“我只会一个三才阵。”
史玉莹闻言呵呵笑道:“我是随便说的,我可不会阵法。”
“但这好像确实能摆个三才阵。”郭云刚看着这些石头道。
史玉莹看师兄学究病又犯了,连忙拉着他走开。再往前,洞穴又变窄了仅容二人一前一后通行。大概一百步洞穴复变得如广场一般。地上堆积着无数枯骨,即便是这两个修士也触目惊心。郭云刚咽了一口唾液,低声道:“师妹待在我身后,这可能就是那厮的老巢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仿佛野兽的嘶吼,却又带着几分凄厉。
“是旱魃!”郭云刚低声道,手中已多了一柄铁剑,剑身泛着淡淡的灵光。
史玉莹默不作声,也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紧紧夹在指尖。
只见一只形如猿猴的生物,浑身长满青灰色的毛发,双眼赤红如血,口中獠牙外露,四肢修长,指尖如钩。它的身形虽不高大,但动作迅捷如电,每一次跃动都带起一阵热浪。
“果然是旱魃!”郭云刚心中一凛,挥剑迎上。然而旱魃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料,铁剑尚未落下,旱魃已闪至他身后,利爪直取他的后心。
“师兄小心!”史玉莹一声轻喝,手中符箓化作一道金光,直击旱魃。旱魃被金光击中,身形一滞,郭云刚趁机闪避,险险躲过一劫。
郭云刚也算得上是炼气期弟子中的佼佼者了,虽然修为较低,但心性、反应、悟性、根骨都是上上之选。经历了刚才的危机,反而冷静下来。手中铁剑摆出起势,防住身前。那旱魃见一击未能建功,便试探着一爪击出。郭云刚一招有凤来仪,抬剑刺向敌肘。旱魃一惊急忙后撤。郭云刚见那怪失了先机,本门剑法便如背诵经书一般绵绵不绝地施展开来,心下似有一团明悟。史玉莹也见缝插针地用符箓偷袭旱魃。旱魃被逼的火起,不顾袭来的剑、符,一身硬扛。郭云刚二人的攻击竟如同击在铁石一般冒出火星,震得手臂发麻。那旱魃猱进鸷击又使得全力。
“快退,我们不是对手!”郭云刚喊道,额上已渗出冷汗。
史玉莹目光沉静,迅速环顾四周,忽然眼前一亮:“我来拖住它,你快到之前的空地用石头布阵!”
郭云刚虽知道这是个绝好的办法,但让一个女孩为自己挡住危险,下意识地脱口道:“但……”
史玉莹转头怒视一眼,吓得郭云刚咽下话,转身飞奔。旱魃的攻击也在这个时候到了,史玉莹侧转身堪堪避开一击,向后纵跃,身贴石壁,左手探入百宝囊扯出两张符箓。她将一张符箓贴在洞壁上,掐诀念咒,符箓瞬间化作一道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穴。火光中,旱魃身形一顿,先是用胳膊挡住眼睛,然后不辨方向地猛然跃起,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果然,这怪常年在地洞昏黑的环境,突遇强光难以适应。”史玉莹连忙将自身退到来时的狭窄坑道,口中低声吟唱咒语,祭起另一张符箓。这是一张玄阶土盾符,由于等阶较高,所以吟唱时间较长。这是刚才的照明符阻敌,才能施展出这玄阶符箓。不得不说史玉莹对符箓的运用理解远非同阶修士可比。
黄光一闪,土盾形成。史玉莹转身向郭师兄处疾去。
郭云刚快步来到那里,迅速从怀中取出几块灵石,开始在地上布置阵法。他的手指飞快地在地上刻画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三才阵,以天地人为基,御敌于外,克敌于内……”他低声自语,额头已布满汗珠。这阵法他虽学过,但从未在实战中使用过,更何况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
史玉莹这时赶到帮忙布阵,旱魃的攻势却愈发凶猛。符箓的光华渐微,应该是到了极限,抵挡不了几次旱魃的攻击了。
“成了!”郭云刚一声低喝,最后灵石落下,阵法瞬间亮起一道光芒,阵成。史玉莹退入阵中,脸色苍白,喘息不已。
旱魃也击破土盾符却被阵法阻隔在外,怒吼一声,疯狂撞击石阵,穹顶土石簌簌落下。然而阵法纹丝不动,它的利爪在石阵上划出道道火星,却无法突破分毫。
“暂时困住它了。”郭云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史玉莹脸色苍白,右手臂渗出鲜血,原来是之前和旱魃交战时伤了右臂,“你没事吧?”
史玉莹摇摇头,勉强笑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然而,旱魃的怒吼声越来越响,石阵的光芒也开始暗淡。郭云刚脸色一变:“师妹,你站巽位操控阵旗,我站坤位!”
果然,有人操控和无人操控的阵强度完全不一样。
“目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郭云刚无奈地说:“好消息是旱魃杀不死我们了,坏消息,我们也出不去了。”
“但最终还是旱魃赢了,是么?”
石阵运转,旱魃每次攻击都被石头阻隔,变得更加狂暴。就在此时,洞穴一块巨石后面。一个瘦弱的身影贴着石壁走了过来,正是那个偷粥的少年。只见他绕道坎位一个闪身,向兑位走去,再几步来到震位,随即来到郭云刚身边。
“你,什么人?”郭云刚大惊,连忙喝道,“走开!”
少年却蹲在那里不动,抬头望着他眼里满是恐惧道:“我,那个猴子,我怕。”
郭云刚心道:这么说你就不怕我咯,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进来的。
“你……你会阵法?”郭云刚惊讶地看着少年。
少年只是摇摇头却不答话。
“你如何进到我身边!”
那少年理了理头绪道:“我看了好一会儿了,这些石头看着乱,其实都是往这边转五步。”
说着用手指了指。郭云刚心道:“从坎到巽再到坤位。”
“如果那猴子过来就会从那里、那里和那里有石头打他,都是大石头。”说着又伸手指了几个方位。
不错,那是震、乾、兑位。郭云刚一时恍惚竟有听授课业的感觉,竟被这小儿说道了这阵法基本所在。转念大喜,这三才阵有三个阵眼。刚才只有他和师妹二人,无法发挥阵法全部威能。如果加上这小子说不定能有不错的效果,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当下教了少年阵眼操作之法并给了他五块灵石用来操纵阵眼。史玉莹怕灵石不够又抛给少年五块灵石。少年拿着灵石,按郭云刚指点站立坎位。郭云刚和大家眼神确定后打开三才阵,放入旱魃。郭云刚一步踏出来到兑位,大喝一声:“小子!”
少年立刻在指定位置塞入灵石,便对着史玉莹点了点头。兑位属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三才阵光华大盛,从史玉莹所在巽位发出一道银色强光,如电光石火击中旱魃,那怪如同破了气皮球在地上撞了几个跟头,摔在石壁边缘,一动不动,是死的不能再死。
郭云刚撤去阵法,劫后余生的二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史玉莹掏出一个瓷瓶给自己伤口敷药。那少年呆愣愣站在原地,似是受了惊吓。
郭云刚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是多少?”
少年低下头,有些自卑道:“我没有名字,这是我的生辰牌。”
说着走到郭云刚近前,双手递上生辰牌。郭云刚接过一看:壬辰年,癸酉月,壬子日,癸亥时。
史玉莹凑过来一看,暗道:“和我一样大,生日比我小,叫姐!”
郭云刚摇头可惜,单灵根,还是水属性。但真的纯粹啊!壬水为日主,得年柱壬申、月柱癸酉相生,日柱壬子又得时柱癸亥相助,水势极旺,灵根纯净,实属罕见。开口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有灵根且灵根纯粹难得一见;坏消息是你是单灵根,属于下品灵根。”
少年不知道这仙长在说什么,没有多言。史玉莹却开口道:“师兄他帮了我们啊!”
“不错!说救了我们也不为过!”郭云刚下定决心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你可愿随我等去仙门修行,我愿赠你一段仙缘。”
少年摇摇头,语气平静:“没有了,只有我一人,我愿跟随仙师。”
说罢,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史玉莹侧过身,郭云刚扶起少年和气道:“我也只是练气中期,并不能当你师父,待回到宗门,拜了师门,再让师父给你赐名,可好。”
史玉莹上前对郭云刚说她要马上回宗门,因为自己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怕留下疤痕,急着回去,又对着少年挥手道别:“小师弟,宗门再见!”
回到城中。郭云刚为百姓制作符水,祛除瘟疫。少年则静静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几天后,这里事物已了,烧了青词,算是完成任务。
“走吧,回宗门。”郭云刚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