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兽在后面看着他背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没有记忆,也可以想一个人吗?
应该不能,况且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一念起那女修就会心口疼。
清欢出了名的怕疼,按说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独行兽想了想,把下午魔君和君后将它叫过去问话的事情说了。
“他们问了什么?”清欢依然没有转身。
“问你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一路游山玩水,一直玩到了南疆,可开心了。”
“实话吗?”
“......不是。”
“为什么不说实话?”
“因为......不能说。”
清欢转过身来,面上看不出悲喜,淡淡道:“是因为,说实话就免不了提及那个人吧?”
独行兽:......
清欢轻哼一声,再次背对它,把视线懒懒地放在外面暗夜中,唇齿间挤出两个字:“果然。”
独行兽顿了顿,还是将所有情况都汇报给他。
“我告诉他们世上没有‘两生花’,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催着你释放魔力了。”
“......哦。”
清欢又在门口待了一会,突然大步出了门。
“嗷?”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去书房看书,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方法,不然等对手打上门就只能抹脖子了。”
独行兽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我跟你一起找吧?”
其实独行兽想说,书房里的书早被他翻了不知道多少遍,毕竟以前他一直盼望着释放魔力,继而潜心修炼的。
可此时它也不好开口劝他别做无用功,毕竟闲着的清欢会不会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会不会想到那女修?谁也说不准,还不如让他忙起来。
那边已经走远的清欢扔下一句“不用”便消失在拐角处。
他穿过几个石砌走廊,在一座高大的宫殿前站定,没有进去。
他转而来到宫殿前的一棵大树下。
魔域山体环绕,再加上上面魔气阻挡,阳光不足,大树比外面少很多,他的太渊殿里只有这里有一棵高度正好的大树。
清欢捋起袖子几下就爬了上去,他所站的位置高度正好,掉下去也不会摔得很痛。
他装模作样轻咳一声,眼睛朝四周转了转,故意扬声叹道:“哎呀,这么高,掉下去会摔得很惨吧?”
说完,他“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落下去。
“噗通”一声,清欢疼的蹙起眉,眼睛却还在往四周扫视着。
安静的太渊殿没有半点外人存在的痕迹。
不在吗?
那个回来的路上一直保护他的人,没有跟着进魔域?
清欢不死心,一遍遍找机会“作死”。
结果周围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无论如何,此刻的他都不得不说服自己,再也没有人暗中保护他了。
清欢折腾到半夜,这才无精打采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高高的书架将书册堆了一层又一层,很多甚至需要借助梯子才能取下。
他随手从底层书架上拿出几本书抱在怀里,又一股脑放到矮桌上,坐在地上翻看起来。
其实这些书已经看过很多遍,翻出第一页就已经能回想起所有内容的那种,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
因为......他不想睡。
睡着了脑子就会管不住地乱想,他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却能清楚地回忆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
一定是噩梦吧。
不然他解释不了痛苦的原因。
外面,暗月高悬,安静守着晚间的不眠人。
书房内,微弱的烛光伴着偶尔的翻书声,一直挨到了天亮。
房门缓缓而开,清欢疲惫地闭眼站在门前,微扬起脸感受着阳光。
良久,他又垂下头去。
阳光,并不温暖。
等到正午时间,清欢换了一身黑色劲装,针线细致讲究,一侧肩上隐约能看出金丝绣出的祥云暗纹。
他身形清瘦,却有一副难得的好颜色,本该恣意潇洒的少年,眼底却泛着冷。
撇下所有人,他背着弓箭持着利刃只身去了后山。
山林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阴暗的四周处处藏匿着危险。
清欢谨慎地踩在松软的落叶上,把整个身子绷得很紧,凝神感受着周围的野兽气息。
是的,魔域的野味都是各种大型猛兽,碰上了不是你吃它就是它吃你,以往他从不会一个人来此。
不知是还不死心,还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非要给自己找些事做,他终究一个人过来了。
一夜未眠的滋味不好受,现在他整个头都在隐隐作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想缓解疼痛好再次打起精神。
忽然,一声尖啸急速地灌进耳朵,速度太快,待他抬头去看时,上方不远处已有一个长着巨型翅膀的烈鸟朝着他飞扑而来。
这种烈鸟全身漆黑,隐在暗处很难发现,最爱用它尖硬的喙敲碎人类头骨,啄食人的脑髓。
烈鸟利爪眼看就要伸到眼前,弓箭早已施展不开,他当即抽出利刃朝着烈鸟狠狠刺去。
“嗤”地一声,黑色羽毛飞扬四周,烈鸟的翅膀被齐齐削去近半。
很快,更加尖厉的啸声传来,烈鸟眸似喷火,愤怒袭来,清欢早做准备,朝身后拔出一把利箭奋力刺入烈鸟喉咙。
“呲——”
微热的鲜血洒满他整张脸,烈鸟也当即毙命。
清欢缓缓放开手,神情呆滞片刻,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少了些许疲惫。
他自己打了猎,多么值得开心的时刻,这要在以前他必然会兴奋地跑到别人面前炫耀一把。
可如今,他为何半点欢喜都没有?
好像做什么都没意思。
他转身默默走出后山,来到一处僻静的湖边。
湖面平静,倒映出一个有些清瘦的身影,鲜血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脸颊汇到下巴,最后坠落湖面。
小小的水波很快隐去,鲜血也被湖水吞噬,完全看不出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真像他的过去啊。
明明存在过,却怎么也寻不到证据。
他静静望着湖里的人影,感觉胸口闷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