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人随即倒地不起,顾天灯抽了剑,还想再补一刀,忽地听见里面清欢的声音。
立即收了手,疾步寻去。
刚转过一个拐弯处,前方的画面,惊得顾天灯立即止住脚步,生了根似的,迈不动了。
眼前的人,像是从血泊中爬出的一样,全身的衣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本该恣意潇洒的少年,此时竟倒在地上,不顾脏污,疯了一般来回滚动着,挣扎着。
他双手紧紧捂着嘴,可呜呜咽咽的声音,还是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顾天灯抬脚走近,这才看清,他身上的哪还有多少衣服,凌乱的碎布与外翻的皮肉黏在一起,只剩一身血肉模糊的红。
每动一下,就会扯出更大的伤口,鲜血顺着破烂的衣衫滴落在地,地下早已粘乎乎的滴了大片。
顾天灯嘴唇微张,舌头却打结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
她想劝他别来回动了,血都要流光了,俯下身,伸手试着想要扶住他肩膀,却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低头仔细一看,一个狰狞的铁链从他肩膀穿过,链上鲜血凝固,伤口处,还在因为他的扯动而鲜血汩汩......
“清欢......”顾天灯见此,瞬间红了眼眶,慌忙收回手,喃喃地唤他。
本还在捂着嘴满地翻滚的清欢,听见她声音,立刻伸手循着声音抓去:“顾天灯!”
顾天灯见他双手乱抓,赶紧伸手过去与他握住:“我在这儿,不怕。”
谁知,清欢刚抓住她的手,就急急往脸上贴去,将她的手紧紧贴于自己脸颊,用力摩挲着。
汗水早已浸湿了他鬓角,呼出的热气打在她手上,烫的吓人,声音沙哑,缠绵而悱恻:“顾天灯......”
她倏地愣住,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那该死的谢义安给他吃了什么药吧?
顾天灯气极,等会儿回去必须要补一刀!
就在顾天灯思考着怎么帮他拆掉铁链时,清欢却突然间甩开她的手,面朝地下趴在地上。
不怕疼似的扯出一阵铁链的哗啦声,双手慌忙捂住自己有可能漏出的侧脸,声音呜呜咽咽充满委屈。
“不要看我,不要......顾天灯,不要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顾天灯听得一头雾水,她生气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在乱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昔日那总是意气风发,像只神采飞扬的孔雀一般的人,此刻却被人退去一身骄傲,狠狠踩到泥土中,如何挣扎都得不到解脱,她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顾天灯眼眶泛红,低下身,轻声说道:“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生你的气,你忍一下,我先把铁链解开,然后带你出去。”
清欢不知听到没有,他还是趴在地上不肯动,伤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顾天灯起了身,拿起鎏金剑就往铁链上砍去,“当”地一声,铁链已断。
可是,穿在清欢琵琶骨位置的那段,就不好办了。
犹豫一番,还是决定早点抽出来。
然而,手指刚触到铁链,就被烫着一般迅速收回了。
不行,直接抽出不得把人疼死?还是先敲晕吧。
手随心动,清欢立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顾天灯伸手探了下呼吸,确定了没事,这才一手抓住了铁链一端,一手扶住他肩膀,咬牙迅速一抽。
不知是不是疼的狠了,清欢“唔”地一声,微微仰了下头,很快又垂到地上。
顾天灯脱下外袍,披在清欢身上帮他裹住一些,抬起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起身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好在她是有修为的,不然一个完全晕倒的人,她可怎么搬得动?
走到刚才的打斗处,低头一看,没人了?
朝四周看了看,果然跑了。
谢义安当真狡猾,刚才居然装死躲了过去。
心中虽然气愤,可现在得先把扶着的人安顿好,再来找他算账。
出去之后,顾天灯驾着马车快速向小镇驶去,没去客栈,而是直接去了林舟家里。
林舟刚修好了房顶下来,就见顾天灯扶着个血人进门。
一时间吓得不轻:“这......道长,这是......”
“这是我师弟,麻烦林兄弟帮他清洗一下,顺便帮他包扎一下伤口,再换身干净衣服。”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林舟:“等会儿给他吃两粒,我暂时还有点事情,麻烦林兄弟帮我照看一下,等我手刃了那人,便立刻回来。”
林舟闻言,赶紧接过人:“放心吧,这里交给我,只要道长不嫌弃我这破旧,休息的地方还是有的。”
顾天灯担心谢义安跑远了,顾不得多说,将药瓶交给他就转身出门了。
九层塔不远处,有一处小山坡。
暗室当然不会只有顾天灯打开的那一个出口,谢义安对这里熟悉的很,他趁着顾天灯不注意,沿着暗道小心翼翼从另一出口出来。
出来后,就是一处山脚下,想来是双泉镇郊外那片小山,谢义安捂住伤口,谨慎地四下瞧了瞧,才抬起脚朝着镇子外面走去。
此次出师不利,没想到清欢那小子竟是个硬骨头,更没想到顾天灯这么快就找了过来,早知道就该直接对清欢用药。
回想起刚才与她对打,自己竟毫无还手之力,实在可恨!
还以为她跟江临川那个笨蛋一样,只会些花架子,没想到是真有本事的。
想到江临川,他不由得轻蔑一笑,这人还真当他修为飞速上升了,要不是后来几次他都让着江临川,不然,他哪有那么厉害能轻易打败他?
不过此时,最要紧的还是离开此地,上次顾天灯提到了红月,也不知是不是她真的会来。
他得先跑了再说,毕竟那死丫头歪门邪道的手段一堆,一不小心,就栽她手里了。
谢义安胡思乱想的往前走着,他不敢走大路,怕万一碰上红月就麻烦了,可是山路崎岖,深一脚浅一脚地实在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