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辰时一刻,更夫的梆声惊散了夜雾。
县衙外,晨光洒落在威风凛凛的黑犬 “疾风” 身上。
“疾风” 鼻头皱成层层菊花褶,凑近杜九遗落的蛇皮刀鞘皮料,鼻翼快速扇动,仔仔细细嗅了整整三圈。
随后,它轻轻低头,鼻息在青石板上轻点,恰似灵动的舞者,循着那若有若无、隐匿在砖石缝隙间的血腥气蜿蜒探寻。
突然,“疾风” 猛地昂头,冲着鱼市方向接连打出三个响亮喷嚏,震得檐下蛛网簌簌晃动。
林风瞧着,不禁苦笑一声:“杜九这滑头,怕是早料到有这一招,往咸鱼堆里滚过,妄图混淆气味。”
话还没说完,“疾风” 鼻子陡然一耸,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犹如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般朝着南场的一条幽深小巷飞奔而去,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走!” 林风甩袖之时,短箭在箭囊里轻轻颤动。
众人刚转过巷口,便见西门方向有人跌跌撞撞跑来,衣襟上还映着半片刀光:“大人!西市那些江湖人又打起来了,棺材铺的杨掌柜脑袋差点就开花了 ——”
西门处,骚动骤起。
苏捕头与赵捕头目光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焦灼。
“赵兄,西门就交给你了,我带林少侠去追贼!” 苏捕头急切叮嘱道。
赵捕头握拳点头:“当心有圈套,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已点选数名捕快。
众人靴底擦着石板,迸出串串火星,朝着城西急速冲去。
“林大侠,快走!” 苏捕头转身的刹那,林风已拍响 “疾风” 的脊背。
黑犬低吠着,甩动耳尖的倒刺,鼻息贴着地面划出弧线,带起的劲风掀得檐角纸幡噼啪作响。
余下捕快攥紧腰刀,紧随其后。
十四道身影在青石板上拖出长短不一的残影,眨眼间便没入东街巷口。
西门这边,赵捕头刚用刀背砸晕两个杀红了眼的江湖人,城东便有响箭撕开云层。
他望着靛蓝尾烟在天空中渐渐消散,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中计了!”
正要带人驰援,斜刺里突然杀出两名持链刀的黑衣人。
链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声响,直取他面门,生生将他拖入巷战之中。
与此同时,东门城楼下,杜九和张震武的灰布长袍早已被鲜血浸透,伪装用的斗笠早不知甩到了何处。
腰间的蛇形刀和半长剑上,还滴着守城县兵的血。
二人本欲乔装成商贩混出城去,却被眼尖的门吏识破,当场便暴起杀人。
杜九的蛇形刀在门框上刮出串串火星,张震武的半长剑刃口正抵住县兵咽喉,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红斑点。
苏捕头大喝一声:“休要张狂!” 带着众人迅速冲上前去,拦住杜九和张震武的去路。
一时间,钢刀出鞘声此起彼伏,十三道刀光在日光中交织成一张密网。
杜九舞动蛇形刀,连劈七刀,刀鞘渗血,在青砖上拖出一道蜿蜒血线。
张震武的半长剑险险格开孙震的雁翎刀。
忽闻街角传来衣袂破风之声 —— 十三道黑影如晒干的咸鱼片贴墙滑行,落地之时,靴底竟未发出半丝声响。
袖口翻卷间,赤蝎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小心!是玄阴教的幽冥七煞!” 林风拽着追风犬,急忙退后半步。
箭囊里的短箭嗡嗡震颤,似在迫不及待地要饮敌血。
为首的黑衣人踏着七星步欺近,袖中寒芒暴起,竟是独门的 “幽冥爪”。
五根指套淬着幽蓝毒光,指甲缝里还嵌着鱼鳞状蓝斑,像腌了半月的臭鱼眼,直取苏捕头面门。
苏捕头错步旋身,幽蓝掌风如惊涛拍岸,瞬间荡开三记毒爪。
忽觉后颈腥风骤起,反手劈出的掌力与黑煞掌轰然相撞,借势倒滑三步,靴底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白痕。
“结雁翎阵!” 他一声暴喝,右掌在掌心快速翻转,掌风呼啸,砸中一名黑衣人手腕。
那黑衣人手腕瞬间青紫,惨叫出声。
苏捕头趁势欺身而上,又是一掌重重拍在对方肩甲,幽蓝掌印瞬间浮现,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袖口的赤蝎纹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眼。
余下杀手见状,攻势愈发猛烈,爪影掌风交织如网,却始终难以拿下这位内壮期后期的捕头。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涌来十数道身影 —— 正是接到消息赶来的江湖侠客和其他追影客。
为首的老者甩动九节鞭,鞭梢扫落杜九半片衣袖:“黑风山的余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当沈默看到张震武被众人逼得手忙脚乱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毫不犹豫地运起《莽牛劲》,双腿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蛮牛。
瞅准时机,他假意踉跄,卖了个破绽。
张震武见状,果然贪功冒进,却不知陈二娃早躲在粪车后。他提前将牛筋索浸过桐油,此刻猛地甩出,绳索如车轮飞转,“嗖”地套住对方脚踝。
这绳索本是陈二娃准备偷张寡妇家老母鸡用的,不想在此派上用场,粪车的酸臭味混着桐油的刺鼻味,熏得张震武一阵作呕。
沈默趁机旋身,右腿肌肉在粗布裤下坟起如小牛皮囊,正是惊雷腿 “雷耀八方” 的起手式。
只见他右腿筋肉暴起,携着强大力量,带着呼呼风声,狠狠扫向张震武的下盘,那架势仿佛要将地面都犁出一道深沟来。
腿法施展间,水墨面板上奔马踏雷的特效愈发清晰,雷光轰鸣,似乎要将这世间一切阻碍都劈碎。
张震武膝弯挨了这记,恰似被老牛顶了粪门,五体投地时门牙磕在青石板上,迸出颗带血的牙,倒比赌坊骰子还亮眼。
还没等张震武爬起来,沈默借着前冲势头欺身上前。
他右拳高高举起,拳头上青筋暴起,再次运起《莽牛劲》,带着呼啸风声,狠狠砸向张震武的胸口。
这一拳运用的正是 “铁角破岩” 的发力技巧,只不过将原本的手肘攻击换成了拳头。
张震武匆忙抬臂格挡,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小臂炸开,像是被牛犊子顶了心窝,整条手臂瞬间麻得没了知觉。
张震武喉头腥甜翻涌,身为筋骨境高阶的傲气让他在剧痛中强行提气。
只见他腰腹如钢鞭倒卷,半长剑已在翻身时出鞘,寒芒直奔沈默心口 —— 这招「玄风刺」角度刁钻,正是杨府私藏的三流武技。
沈默早盯着他手腕经脉跳动,不退反进,顺着倒地之势甩出「牛尾鞭风」。
粗布鞋底的铁片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原是他前日让铁匠铺王老头嵌的三寸精铁,此刻借着腰力旋身,整条右腿如淬了铁的牛尾横扫而出。
改良后的招式混了横刀劈砍的狠劲,破空声竟带起爆竹炸响般的脆响。
剑尖擦着衣襟掠过的刹那,沈默脚尖已重重踹在张震武腕骨「阳谷穴」上。
这一脚暗藏《莽牛劲》震颤经脉的巧劲,听得「咔嚓」一声,半长剑顿时脱手,当啷砸在青石板上溅出火星。
张震武踉跄半步,却见沈默突然踉跄 —— 鞋底铁片勾住砖缝,整个人往前扑去。
变故陡生!沈默丹田处惊雷腿的热流本就翻涌,这一跤竟让未收的劲气顺着足三阳经炸开。
只听「轰」的一声,半块青砖被震得离地三尺,如投石机射出的炮弹般,朝着斜后方街边飞射而去。
恰好砸中不远处一个探头探脑的人。
这人是附近店铺的小伙计,本想趁着衙役们抓人的热闹,瞧个新鲜,冷不丁被砸个正着,当场眼冒金星,嘴里大喊:“哎呀妈呀,这是咋回事啊!” 一边喊,一边抱着脑袋直跳脚。
周围人见状,皆是一愣,随后哄笑出声。
沈默趁乱拧住张震武手腕,借力一带。
这招本是《莽牛拳》里的擒拿式,此刻融入《惊雷腿》的腿劲,竟让他指尖传来经脉震颤的麻感。
只见他掌心如铁钳扣住对方「养老穴」,运起七分莽牛劲,掌刀狠狠劈在张震武后颈「大椎穴」上 —— 这招改良版「狂牛开山」虽未用命换命的狠劲,却借着媲美筋骨境的暗劲,震得张震武耳中嗡鸣,眼前金星直冒。
倒地前,张震武脑海中闪过杨逸的话:「那沈默根骨平庸,不足为惧。」他满心不甘,喉间涌出一口血沫:“你...... 你竟能在气血境使出筋骨境的暗劲......” 话未说完,便瘫软如泥。
这时,沈默余光瞥见周遭环境:原本喧闹的街巷此刻弥漫着紧张肃杀之气,鼻尖萦绕着淡淡血腥气,耳中还回荡着远处街巷里的喊杀声,地上的尘土在微风中轻轻扬起,混着街角药铺飘来的艾草味。
他稳了稳心神,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张震武。
捕快们如群狼围猎般迅速聚拢,手中绳索翻飞,眨眼间将张震武捆成粽子。
陈二娃膝盖抵住他后心,边收紧牛筋索边笑骂:\"翠花的裤腰带够结实吧?当年她追着我满街跑时,可比你闹腾多了!\"
张震武青筋暴起着挣扎,骂声混着唾沫星子飞溅,却被绳索勒得双臂发紫。
杜九趁机甩出猩红粉末,刹那间毒烟轰然腾起,而他已如夜枭般趁着毒烟掩护,窜出包围圈向东门外而去。
苏捕头瞳孔骤缩,铁掌猛磕半人高的狮首门环。
“当 ——” 龙吟般的巨响震得门环上铜锈扑簌簌掉落,他借这声威猛地转身,皂靴尖碾过砖缝时带起火星,朝着那抹在毒烟中若隐若现的红影狂追而去。
孙震此刻大喝一声,刀风带起破空声,恰在黑衣人挥刀劈向苏捕头后颈时,寒光闪过,半片绣着玄阴纹的衣角应声而落。
东门箭楼下,二道身影在梁柱间闪转腾挪,黑衣人靴底的磷粉与青石板摩擦,每步都溅起幽蓝火星,在白日里划出细碎的冷光。
九节鞭的铜环声突然炸响,为首老者的银丝头巾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鞭梢扫过廊柱时竟在木头上犁出三道深沟:“黑风山余孽还想逃?追!”
他足尖点地掠过石栏,九节鞭如灵蛇出洞缠住箭楼飞檐,借势荡出两丈远,身后十余名侠客跟着发足狂奔,靴底砸在青石板上如擂鼓,腰间玉佩、剑穗在疾跑中甩成直线,倒像是追魂索,要将那道红影绞碎。
黑衣人且战且退,软剑如灵蛇织网阻挡追击。
一名黑衣人被老者鞭缠脚踝拽倒,众侠客利刃齐下;另一名分神间被孙震雁翎刀贯胸;为首者臂中苏捕头一掌,仍撂倒一侠客后,借同伴掩护逃窜,现场留下三具尸首。
赵捕头带着身上沾有血污的捕快们撞入现场,扫了眼满地狼藉:“封门,验伤。”
他踢了踢张震武的脚,盯着毒烟消散的方向冷笑,“这笔账,咱们有的是时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