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十年,四月初七,未时三刻。
县衙议事房内,暑气仿若实质化,肆意翻涌。
雕花漏窗筛下的光斑,在青砖上碎成一片片金箔。
蝉鸣裹挟着滚滚热浪,直往人衣领里钻,烫得张县丞脖颈泛红。
他身着八品鹭鸶补服,内里的青缎衬里早已被汗水浸透。
手指勾着穗子不住甩动,活像条濒死挣扎的鱼。
“大人呐,临江城都快被折腾成乱葬岗啦!黑蛇帮和那些江湖人天天当街砍杀,百姓吓得连灶台都不敢靠近。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
他袖口滑落的泛黄册页,隐约露出 “靖安八年漕粮” 字迹。
刹那间,周县令原本有节奏地叩在桌沿的指尖猛地顿住,目光如刀般锐利。
周县令紧紧盯着新任县尉李振武腰间那镶银牛角令牌,此时令牌正将案几梨木戳出月牙形凹痕。
“李县尉的‘镇山令’也该醒醒了。” 他声音低沉得仿若能砸穿地砖,“黑蛇帮要是再敢肆意妄为,就用这令牌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李振武起身之时,带起的劲风撞得窗纸哗哗作响。
他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般矗立,生生将半扇雕花窗遮成一片阴影。
腰间镶银牛角令牌随着动作一晃,野牛犄角造型的令牌尖 “咔” 地一声刺入案几梨木,不过寸厚的木板,瞬间裂开半指深的缝隙。
这变故惊得张县丞手中茶盏当啷落地,鹭鸶补子上晕开的水痕,活像只瘸腿水鸟,在那八品官服上显得格外扎眼。
这令牌原是江州军先锋将印,此刻在阳光映照下,泛着冷冽铁青色光芒。
牛角纹路间,还留存着尚未褪去的血槽 —— 那是去年剿匪时,嵌进去的山贼骨渣。
李振武指尖轻轻敲了敲令牌,沉闷的金属声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雀。
“大人但放宽心,卑职这令牌,跟着卑职在江州军阵里摸爬滚打了十年,还从未见过有谁敢在它底下撒野的贼骨头。黑蛇帮要是再敢闹事,定让他们尝尝这牛角顶碎头盖骨的滋味。”
周县令指节叩在桌沿,目光如炬,扫视堂中众人:“杜九、杨豹的踪迹,查得如何了?”
赵捕头上前半步,腰间佩刀铿锵作响:“回大人,自码头分别后,二人踪迹全无。只探听到杜九在鹰嘴潭受的内伤至今尚未痊愈,卑职已命人死死盯住全城的药铺和医馆。”
苏捕头紧接着抱拳说道:“大人,卑职倒是寻到个得力帮手 —— 追影客林风。他豢养的追风犬‘疾风’,能循着血气追踪十里之遥,哪怕是在咸鱼堆里滚过的狐狸,也能精准嗅出踪迹。”
周县令猛地挺直腰板,声音坚定如铁:“好!若能将这两人绳之以法,本县令必定向州府请功,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堂中衙役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兵器,洒进来的日光映照在众人按刀的手背上,恰似绷紧的弓弦上迸溅出的火星。
突然,蝉鸣戛然而止,惊飞了衙前槐树上栖息的昏鸦。
城南一处破败的屋子里,杜九正嚼着发霉的炊饼。
屋檐漏下的光斑,在他脖颈处的赤蝎纹身上缓缓游移。
一旁的张震武身形佝偻,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衣裳皱皱巴巴,下摆还被扯掉了一大截,露出瘦骨嶙峋的脚踝。
陡然间,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飞刀直直钉在木门之上。
刀尾系着的纸条,被风一吹,轻轻晃动。
杜九动作敏捷如猿猴,一个箭步上前,扯下纸条。
两人凑近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决然。
月朗星稀,四下里一片静谧,唯有沈默的小院中透出一点昏黄微光。
屋内,烛光摇曳闪烁。
沈默身着粗布短打,手背泛起牛皮纸般的淡金褶皱,毛孔渗出牛油汗味,这正是《莽牛劲》气血圆满的显着标志。
他口中念念有词,正全神贯注地修炼惊雷腿。
只见他五趾紧紧抓地,双腿仿若幻影般快速交替,施展出 “雷影穿林”,带起呼呼风声;
忽而吸气凝劲,腰胯联动,一招 “裂天惊雷” 轰然轰出,地面都似微微震颤。
此刻,水墨金手指面板在他意识深处悄然浮现,那半透明卷轴之上,远山淡影朦胧,墨痕蜿蜒,仿若有生命一般流动闪烁:
“╔═══════?水墨道章?══════╗
│命│寿十七 \/ 五十
│境│气血境?圆满(18\/100)
│功│《莽牛劲》(三流)
《惊雷腿》(三流)
│武│莽牛拳?登峰造极(4%)
惊雷腿?略有小成(47%)
╚═╧靖安十年四月初七戌时四刻═══╝”
随着惊雷腿的不断施展,腿法进度逐步提升。
瞧那水墨面板上,墨迹仿若活了过来,渐渐凝形,化作一匹奔马踏雷的水墨特效。
奔马仰首长嘶,雷光闪烁,煞是壮观。
看到这一幕,沈默嘴角微微上扬,可恍惚间,竟瞧见墨迹凝成刘婶叉腰骂街的模样,吓得他赶紧收心。
旋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近日城中流言纷扰不断,他隐隐预感到明日恐有大事发生。
这般念头闪过,他抖擞精神,再度专注于惊雷腿的一招一式,全力为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