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一声“壬组”沉喝如钟。
沈默刚入捕快的手心沁出汗来——紧张任务里,竟还藏着丝融入小团体的雀跃。
张铁牛搓着双手,腰间长刀轻响如叩门。
王猛鹰目扫视众人,他是县衙筋骨境初阶的铁牌捕快:“黑风山匪潜入县城,东街西市是重灾区。”
“铁牛带沈默、李小花去西市,排查人多的地儿。”
他转向其他人,“周大力、陈二娃随我去东街。”
张铁牛刀把砸在掌心应下。
众人领命,身影很快溶进县城街巷的晨光里。
西市人潮翻涌如沸汤。
绸缎庄蜀锦轻颤,玉器铺算盘噼啪,糖炒栗子香混着富贵气在石板路打滚。
锦袍富商摇扇踱步,华服贵妇鬓边珍珠晃得人眼花。
杂耍艺人铜锣 “咣” 地一响,惊得拉货骡车尥蹶子,车把式的骂娘声碎成八瓣。
张铁牛腰杆绷直如旗杆,长刀随步轻磕出声。
目光扫过街角时顿了顿:“西市水太深,黑蛇帮在这儿也只能啃软骨头。”
他下巴微抬,示意巷口拨拉残渣的乞丐:“咱的暗线,比老鼠还精。”
凑近时,他指尖一弹,铜板“叮”地落进乞丐掌心。
低声交代几句,那乞丐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接钱时眼神透亮如淬了火的钢——转眼便像条泥鳅,滑进人潮没了踪影。
“当差得眼观六路,”张铁牛靴底碾碎碎石,“这些市井人脉,都是拿血汗钱堆出来的——别瞧穿得破,消息比驿站快马还准。”
沈默和李小花一左一右散开,三人呈扇形推进。
所过之处,摊贩收声、行人让道,唯有车轮吱呀和远处杂耍的铜锣声,在绷紧的空气里荡开细响。
忽有乞丐蹲在糖葫芦摊前,指尖快速划过眉梢。
张铁牛眼角微敛——暗桩已布下天罗地网。
拐进巷子,四江赌馆前围着黑衣劲装的人,衣襟暗绣银蛇。
刘龙铁塔般堵在门口,脖颈墨蛇刺青随捏着掌柜衣领的指节起伏,袖口蛇形暗器泛着冷光。
俞达佝偻着身形站在他右侧,三角眼阴鸷如蛇,刀尖拨弄碎石,刀刃与青石摩擦出刺耳声响。
“王方那小子躲哪去了?” 刘龙吼声震得屋檐灰簌簌掉落。
掌柜涨红着脸乱蹬腿:“早跑了!卷走一大笔赌债!”
张铁牛踏步上前,长刀出鞘带起寒芒。
刀背磕在青石阶上迸出火星:“刘大虫,西市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李小花侧身护住沈默,掌心按在刀柄上,吐纳间带落几片枯叶。
黑蛇帮众人呈扇形散开,有人摸向腰间短刃,有人眼神凶狠如恶犬。
刘龙转头冷笑,指节因浸铁砂泛着暗红:“张铁牛,王方是我兄弟,今天谁拦我——”
话未说完,一股腥甜威压骤然炸开。
张铁牛脖颈青筋暴起,虎口震得发麻,手中长刀竟微微发颤。
沈默握紧拳头,莽牛拳谱在意识中泛起朱砂批:“临战明心,劲透三关”。
那墨色刻度竟凭空上涨半寸(莽牛拳熟练度 +5%)。
他强压紧张,余光瞥见俞达正盯着自己,三角眼阴鸷如蛇信。
张铁牛深吸一口气,手腕猛地一抖。
刀身上凝结的寒雾轰然炸开,刀刃又向前递出三寸,森冷刀光几乎贴上刘龙咽喉:“有事报官,别在这撒泼!”
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惊得喽啰们下意识后退半步。
对峙片刻,刘龙猛地甩开张掌柜,转身带众人离去。
衣摆扫倒赌馆门口的牛皮酒囊,浑浊酒水泼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一条暗褐色蛇形痕迹。
“刘龙,黑蛇帮大头目,气血境圆满。”张铁牛盯着墨蛇刺青,“俞达是他的狗鼻子,擅长追踪。他们找王方……怕是和黑风山那桩税银案有关。”
沈默喉结滚动,望着刘龙消失的方向——俞达追查的线索,像根绷紧的弦,正朝着危险处绷去。
日头高悬,张铁牛突然拍着沈默肩膀大笑:“走!聚仙阁给咱新人接风,让你尝尝二两银子一条的鲈鱼!”
三人踩着牡丹纹青金石地面踏入酒楼。
铜雀灯映得跑堂托的鲈鱼腾起白雾,鱼身摆成振翅白鹤状。
“二两银子?够买几屋子糙米了!”沈默盯着水牌直咋舌,手指无意识摩挲父亲遗留的玉佩。
李小花用筷子敲他碗沿:“装!今天在绸缎庄,你盯着陈锦边角料摸了三遍,生怕摸出金疙瘩,现在倒嫌鱼贵?”
张铁牛夹红烧肉的筷子“啪嗒”掉在盘里,溅起的油花在桌布烫出焦斑:“这破筷子!当年在黑风山砍断三根刀柄都没手抖,拿筷子倒跟筛糠似的!说真的,这鲈鱼还没我在灶王爷庙后头偷煮的山鸡香。”
翡翠鱼脍刚上桌,门外鎏金车驾吱呀停下。
戴蓝宝石金冠的公子摇着星纹折扇迈下马车,金丝云纹锦袍镶着狐皮,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身后疤面大汉铁塔般矗立,右颊疤痕狰狞如刀劈,直通脖颈。
“铁牛哥,这人……” 沈默压低声音。
张铁牛筷子顿在半空:“县尉之子,少招惹。”
话音未落,大汉擦身而过,熟悉的黑风朱砂腥气直冲鼻腔。
沈默握箸的手猛地收紧,正撞上大汉如鹰隼般的目光。
那大汉凑近公子耳语,公子转头望向这边,嘴角勾起冷笑。
两人上楼时低语混在人声里碎成谜团。
“黑风山的事不能松。” 张铁牛起身时长刀轻响,“接着巡街。”
李小花冲沈默挤挤眼:“快走,省得某人盯着人家玉佩,被当成采花贼。”
三人笑闹着穿过喧闹大堂,将低语抛在身后。
下午继续巡街,沈默和李小花、张铁牛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中。
沈默瞧着街边摊位上五花八门的玩意儿,心思却全在提升实力这件事上。
路过一个卖秘籍的摊位时,他踢开脚边石子,瞥向破旧的功法残本,眉头微皱。
突然,沈默碰了碰张铁牛,故作随意道:“铁牛哥,满街都是破烂残本,练了跟挠痒痒似的。哪儿能搞到真家伙?”
张铁牛摩挲着刀柄,警惕地扫了眼四周:“世家大族攥着宝贝不撒手。城西破庙有黑市,每月逢三开。”
他压低声音,“多是残页假货,偶尔碰上好东西也得大出血。”
沈默瞳孔一缩,旋即轻笑追问:“咋找引荐人?我就好奇去瞧瞧。”
张铁牛叹口气:“今晚先去西市‘逸香居’茶馆,点壶碧螺春,跟店小二说‘寻个能淘到稀罕物的地儿’。机灵点别露财,那地儿鱼龙混杂。”
路过糖葫芦摊时,李小花突然拽住沈默的袖子。
指着他腰间晃荡的捕快腰牌笑出声:“我说沈默,你打听黑市时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倒像是偷拿了灶糖的小崽子。难不成你想把玉佩当了换银子?可别学陈二娃那孙子 —— 去年他跟店小二对暗号,愣是把‘寻稀罕物’说成‘找破铜烂铁’,被人追着满街跑。”
“去去去,” 沈默耳尖发烫,“我就攒了半两碎银,够买串糖葫芦顶天了。”
张铁牛手里转着刚买的糖葫芦,山楂果在阳光下红得发亮:“得了,真要缺钱跟哥说,哥上个月剿赌坊顺了副象牙骰子,能当两吊钱 —— 不过先说好,不许学陈二娃,那小子把当票藏裤腰里,最后被老鼠啃了半张。”
沈默忍不住笑出声,李小花则翻了个白眼:“陈二娃那厮,也就偷铜钱时手速快,脑子嘛……”
她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大概被镖车碾过三回。”
申时的日头悬在西市牌楼飞檐处,将檐角铜铃照得金光灿然。
穿堂风掠过巷陌,铜铃“叮当”作响,声声敲在沈默心弦上——他望着被斜阳拉长的影子,满心期待着明晚黑市之行,能寻得让莽牛拳更进一步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