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反手抽出匕首,带起的血线在暴雨中划出暗红弧线。“我恨和你血脉相连。”
朝闻道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如夜枭。“你忘了现实怎么折磨我的?用聚魂灯硬生生把我逸散在天地间的魂灵聚集起来,囚禁在你身边,看着我在你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夕无憾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斑驳的雕花木门。
雨水混着血水淌过他惨白的唇,恍惚间又回到小时候被姐姐带着捏糖人的时候。
“可我……这一次什么也没做。”他伸手想触碰朝闻道,却被她用匕首抵住咽喉。朝闻道俯身逼近,睫毛上的雨珠砸在他脸上,像极了他曾无数次渴求的眼泪。
“我不想听。”她的声音冷得能冻结骨髓,匕首尖端刺破皮肤。“又虚伪又怕死的畜生。”
夕无憾望着她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突然笑了。
血顺着嘴角流下,在雨中晕开狰狞的弧度。原来无论多少次,他们注定是彼此的业火,是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知弟莫如姐。”他伸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但姐姐要记住……”夕无憾染血的指尖试图抚上朝闻道颤抖的唇。“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拖着你一起。”
朝闻道就像看一只蝼蚁一样,再次把刀捅穿夕无憾的心脏。“我可不会陪你死。”
朝闻道凑近夕无憾的耳朵:“拂尘给了我一个思路,我何不顶替你呢?”
血月在云层后诡谲翻涌,夕无憾呕出一口血。
当第一缕幽绿鬼火从地底窜出时,他的心口突然剧烈灼烧,仿佛在预警即将到来的厄难。
“还我们命来!”凄厉女声撕破死寂,身着粗布麻衣的一群人从黑雾中浮现,溃烂的脸上还凝固着绝望。
是他刚入仙途时被他炼成血傀儡的山民。
当时他为了测试新研制的控魂术,曾当着一位农妇的丈夫和稚女的面,生生将她的魂魄抽离躯体。
当然,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后来整座山村都被他用来练手了。
更多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断成两截的少年修士握着半截肠子,那是他为了获取上古禁术,在拍卖会当场将其开膛破肚。
浑身焦黑的老者颤抖着举起残缺的手掌,当年为炼制活人丹炉,夕无憾将七十二道火咒打入其经脉,任他在丹鼎中哀嚎七日七夜。
还有无数双目空洞的孩童,他们的天灵盖被凿出碗大的窟窿,那些都是他用来祭祀神明的“纯净容器”。
还被合欢宗宗主尘不染嘲笑手艺差。
“恶鬼!”
“畜生!”
“还我命来!”
咒骂声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一只腐烂的手突然掐住他咽喉,夕无憾仰头,正对上被自己剜去双眼的同门师弟。
少年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甲虫。“师兄可还记得?你说我的眼睛适合炼制千里符,所以...”
话音未落,更多手臂从地底钻出,撕扯着他的皮肉,有人咬下他的耳朵,有人利爪直插他的心脏。
夕无憾的心情无波无澜,甚至有些无聊。
“成为我的垫脚石,是你们的荣幸。”
夕无憾召唤出本命黑刀,正是后来用元闻苦龙骨锻铸的那把长刀。
他推开朝闻道,无所谓地劈散冲向他的黑影。“修仙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也没有不尊重你们这群食物啊,都好好地消化了。”
夕无憾一脸理所当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染血的衣衫,伤口一寸寸修复。
“至于你们的惨叫,不过是声带震动产生的声波。就像狮子撕咬羚羊时,草原不会为呜咽声降下甘霖。这是生命的新陈代谢,我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朝闻道划破夕无憾的脖颈:“你吞噬的是智慧生命,是与你同样拥有灵魂的生灵!”
夕无憾的血肉包裹住朝闻道的刀刃,突然放声大笑,靴子碾过地面凝结的血珠,溅起细碎的腥红。
“被人类割的韭菜会思考吗?你们争抢生存资源时在意过道德吗?能站在修仙界顶端,靠的从来不是互相怜悯,而是将‘弱肉强食’刻进基因的本能。”
他伸手触碰朝闻道的刀刃,刀刃竟在接触瞬间化作齑粉。
“我只是遵循自然法则,把失败者的血肉转化为进化的养分。”夕无憾轻笑一声。
“更何况……任何生灵都可能在下一秒具有灵智,兔子精也会吃兔子,人吃人又有什么不妥。事已至此,就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灵当做资源啊!”
朝闻道退后数丈,胸膛中怒火更盛,几欲喷薄而出。“你十三岁杀的那孩子不过七岁,蜷缩在母亲怀里颤抖,你刺穿他们胸膛时,可曾有过一丝动摇?”
“动摇?”夕无憾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却仍挂着狞笑。“如果他们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那被吃掉就是最好的归宿。难道你要我像圣人般捧着食物喂食?”
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布满狰狞疤痕的胸膛。“这些伤口都是与强者厮杀的勋章!而那些弱者的惨叫……”
他猛地贴近朝闻道,呼吸喷在她的面庞上。“不过是失败者谱写的安魂曲。”
“可你分明在享受!”朝闻道以手化刃,刺穿夕无憾的丹田。她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震颤。
地面裂开深渊,无数苍白手臂伸出。
“每次撕开喉咙时上扬的嘴角,每次践踏生命时放大的瞳孔,这分明是病态的杀戮欲望!”
“享受?”夕无憾抓住一只苍白手臂,硬生生将其扯断,断口处涌出黑色雾气。
“品尝强者的血肉,是对他们生命最高的敬意。碾碎弱者的尊严,则是给他们上最后一课。这个世界从不存在公平,只有刀刃与喉咙的距离。”
黑色的雾气凝成陆掸子的人形,陆掸子一脚踹飞夕无憾的头。
“没用的,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他这样的思想才是主流。”陆掸子冷峻地抽出随化镰刀,一寸寸逼近咕噜噜乱滚的夕无憾脑袋。
夕无憾的头认同地蹦跶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他滴血化整,甚至头和身体化出两个夕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