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总部的极乐峰下起了漫天血雨。
昭雪伸出舌头接住一滴，铁锈味在口腔炸开。她咧嘴轻轻笑了，残缺的左耳在风中抖动，眉骨的疤早就扩大到从额头贯穿到下巴。
伤疤像条蜈蚣般蠕动起来。
“第七重护山大阵。”陆掸子擦拭着随后镰刀上的脑浆，脚下躺着十二具姿势诡异的尸体。
他们穿着合欢宗弟子的绯色纱衣，天灵盖都被掀开，热血被抛洒。
也算为了宗门抛头颅洒热血了。
昭雪舔了舔尖牙上的血渍，看着笼罩极乐峰的血色光幕。
那光幕上浮现着无数交叠的人影，隐约能听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每次呼吸，光幕就随之收缩膨胀，仿佛活物的心脏。
“是活体阵法呢。”陆掸子转动脖颈发出咔咔声响。“要破阵得找到阵眼所在的那对狗男女。”
烛于归和烛砚倾一路看着两人杀到山门前，鲜血居然不只是鲜血，而是一条条交媾的红虫。
两人拿着自己的武器，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害。
陆掸子仔细计算了一下阵眼的位置，发现整个阵法是流动的，解出具体位置堪比解开江苏22届数学压轴难题。
“去，烛砚倾，带路阵眼。”陆掸子朝烛砚倾露出一个笑容。陆掸子本意是想表达善意，却在烛砚倾的眼里因为遍地的血腥而令人生畏。
恰在此时，昭雪猛得咳出一口血，被陆掸子扶住。
“撑不住就回去。”陆掸子踹开一具还在抽搐的尸体。“你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昭雪狠狠擦掉嘴角血迹，丰年在她指间转出杀意。“我要见我妹妹，什么狗屁圣女，我一定要见一面。”
说到“圣女”二字，丰年割裂了三丈外的石壁。
烛砚倾被陆掸子护着，大着胆子信任自己的直觉一路拐，拐进一个山道里。
山道突然扭曲成口腔般的甬道，肉粉色墙壁分泌出粘液。
粘液蔓延到被陆掸子斩杀的尸体的手臂，半个掌心立刻溃烂见骨。
陆掸子筑起屏障，屏障与腐蚀黏液相撞发出滋滋声响。
“欢迎贵客。”四面八方传来娇笑，肉壁上浮现出上百张美人面孔。“来玩呀～”
陆掸子直接一拳砸进最近的那张嘴。
牙齿崩裂声中，整条甬道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昭雪挥舞丰年剑，精准切入每张嘴唇的人中穴，那是活体阵法的气门所在。
肉壁轰然坍塌，露出后面由人骨搭建的拱桥。桥下血河里沉浮着残缺的躯体，有人突然抓住烛于归的脚踝。
那是个只剩上半身的女子，胸腔里开满妖艳的红花。
“救……”她刚开口，花朵就喷出孢子。陆掸子及时将烛于归拉开，那孢子云触地便腐蚀出丈许深坑。
陆掸子掰断桥栏杆插进女子天灵盖，脑组织溅在脸上温温热热。
烛于归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看着陆掸子，陆掸子踢开障碍：“被吃干抹净的祭品，早没救了，她内脏都成了花肥。”
桥尽头是合欢宗正门，由九十九具交缠的躯体组成的肉屏风。
果然是阵眼。
带上行走的超好运buff真好使。
最中央那具突然睁开眼，朝昭雪遥遥望来一眼。
昭雪身形剧震。
那具女体开始融化，与其他躯体融合成巨大的血肉之门。门扉正中浮现出少女轮廓，正是昭雪曾经苦苦寻找而不得的妹妹程鸳。
她全身缠绕着暗红色丝线，每根都连接着其他躯体。
“鸳宝……”昭雪向前踉跄一步，丰年掉在地上。
陆掸子一把拽住昭雪的后领：“看清楚！那些红线在吸食你的情绪！”
门扉突然诡异地笑起来，所有躯体同时开口：“快进来啊~”声音重叠着男女老幼数百个声调。
昭雪青筋暴起的手抓住陆掸子手腕：“那不是我妹妹……对不对？”
陆掸子没回答，因为地面开始蠕动。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抓住他们的脚踝往下拖。
陆掸子挥着随化斩断那些手臂，断口处却长出更多手指。
“爆破！”陆掸子割破掌心画出血符。
昭雪立刻会意，丰年顺着符咒的运行方向快速旋转起来，将方圆十丈内的手臂炸成肉沫。
陆掸子又甩出三十六张爆破符。火光中血肉之门发出惨叫，美人的面容扭曲成一张张剥了皮的人脸：“好凶的小丫头～”随即又化作血水渗入地缝。
烛砚倾跪在地上干呕，咳出带着花种的黑色血块。
陆掸子脸色大变，往他嘴里塞了颗腥臭药丸：“合欢宗的‘情蛊’，你什么时候中的？越是想念心中所爱之人中毒越快。越是禁欲也死得越快。”
烛砚倾染血的指尖在陆掸子腕间划出绯色痕迹，广袖滑落时露出青紫蛊纹。
他喘息着，越是忍耐越是眼尾绯红：“我很努力去试了，可我好像……放不下你。”
烛砚倾轻轻拉着陆掸子的手按在剧烈起伏的心口，喉间又涌出黑血。“你摸摸我好不好……我好痛。”
烛砚倾的耳珰随着战栗叮咚作响，陆掸子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自己冷漠的脸。
烛砚倾忽然低笑起来，带着血沫的喘息喷在陆掸子颈侧：“我知道……我没想插足你和你的道侣，我就是……难受。求你救救我。”
情蛊反噬的青紫色纹路在他皮肤上流传，更添几分迷乱，烛砚倾那张艳丽的脸上一滴清泪滚落。
陆掸子垂眸，手掌抚上烛砚倾的额头，一股精纯的灵力强硬地挤入他的经脉，一寸寸驱赶着情蛊的蛊虫。
双修的功法在合欢宗事半功倍运行着，情蛊的蛊虫变成一朵朵艳丽的红花从烛砚倾口中吐出。
待一切恢复，烛砚倾才发现山门是宫颈口。
山道肉壁上布满跳动的血管，地面是半透明的薄膜，下面浸泡着无数胚胎。每个胚胎胸口都嵌着胜乐金刚的画像。
“合欢宗真是难打。”陆掸子话未说完，地面突然起伏，将众人席卷进合欢宗内。
如云的美人齐齐望向众人，扬起各色或艳丽或柔美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