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的一天，陆掸子在山崖遇到了化形成三花猫的昭雪。
远远的昭雪嗅到陆掸子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道，瞳孔骤缩，毛发根根竖起。
陆掸子蹲下身子，朝昭雪招了招手。
昭雪朝陆掸子呲牙，眼神戒备。
陆掸子无奈，她拍了拍妆花缎，直起身子瞧着左腿有伤的昭雪。
“你要如何？”陆掸子垂眸，乌黑油亮的长发扎成整齐的发髻垂落在脑后。
昭雪眼神愤怒。“你永远逃脱不了你的出生。到头来还是和他们同流合污！”
陆掸子怔愣一瞬，喉头艰涩。
昭雪唾弃陆掸子的行径，一个大跳飞起来抓陆掸子的脸。
陆掸子后撤一步运气，一个侧身伸手钳制住张牙舞爪的昭雪。
“你受伤了。”陆掸子揪住昭雪的后颈，遏制昭雪的抵抗。
昭雪嘶嘶的哈气声表明了她的愤怒和憎恶。
陆掸子抱住昭雪，笑容端庄。“昭雪，教我修炼好不好？”
昭雪被陆掸子身上的香气熏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内如同蒙上一层迷障。“你父母不教你吗？”
陆掸子站在山崖边揉着昭雪的肚子，看向山崖下一派祥乐的登巧莲池。
“圈养的牲畜是不需要掌握知识的。但是我不要做牲畜。”陆掸子勾唇，端庄的笑容露出一丝野心。
昭雪语气冰冷。“我凭什么教你，你现在做祭司不是活得很好吗？”
陆掸子把昭雪放下，自己也坐在山崖边，双脚晃荡在半空中。“凭我可以帮你。可怜的小猫，你现在都只能化作原型，能做什么呢？”
昭雪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陆掸子，“我怎么保证你学了之后，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把我卸磨杀驴？”
陆掸子头也不回，她知道昭雪紧紧盯着她脆弱的脖颈。
作为妖，就算是退回原型也能轻松杀死一个身强体壮的人类。
“在我身上赌一把怎么样，赌我是个有良心的背叛者。”陆掸子拆开整齐的发髻，柔顺的长发垂落在地面上，泛着光泽。
“反正你也没得选了不是吗？。”陆掸子回头，恶劣的笑容直直对着昭雪。
昭雪瞳孔一震，时间就这样静止。
太阳刺痛昭雪的眼睛，昭雪也已经穷途末路。
最后昭雪咬着牙答应了。
时间根本不够用，陆掸子每天挤出时间跟着昭雪偷偷修炼。
从引气入体到成功催动灵气流转，每一步都是偷来的时光。
然而登巧莲池的灵气极其诡异，也可能是陆掸子灵根的问题，陆掸子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引气入体就引发了幻觉。
或许换一种说法。那是心魔。
哪有好人家引气入体就有心魔的啊？
陆掸子倒在草地上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陆问欢。
如果是陆问欢，倒也不是很意料之外。
陆掸子挥起拳头，一拳砸在陆问欢的脸上，她神情冷漠地翻身反压在陆问欢身上，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
“别伪善了。”陆问欢抬脚踹倒陆掸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陆掸子捂住抽痛的小腹，目光幽深地盯着面容愈发姣美的陆问欢。“那也比你好。”
闻言，陆问欢勾唇，直接嘲笑出声。
陆问欢抓起陆掸子的头发逼视着陆掸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说这种话？真把自己当正义使者了吗？”
陆掸子右手握成拳，中指微微凸出，袭向陆问欢的剑突骨处。
陆问欢以掌抵挡，借力后撤。“只要你皈依神主，权势地位美人就都是你的，毕生所求不过如此啊。”
陆掸子再次挥拳，却什么都没触及到，陆问欢在挥拳的刹那消散。
陆掸子喘着粗气倒在草地上。
昭雪高冷地舔着爪子，直到陆掸子趴在地上才走过去拍了陆掸子脑袋两下。
“真是天赋异禀，引气入体就有心魔。”
陆掸子气都喘不顺，趴着一动不动。“引气入体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浑身都在痛？”
昭雪冷笑一声。
就该让陆掸子受点苦才好。
“都是这样的，怕疼的话去享受欢愉啊。”
陆掸子咬了咬牙，起身再次运转灵气。
灵气涌入丹田时像灌进一壶滚烫的星砂。
起初是百会穴微微发麻，像是有人用羽毛蘸着月光在颅骨内侧写字。
渐渐的那股凉意顺着脊柱游走，每经过一节脊椎便炸开细小的银花。
第七节炸出的冰冷刺骨的霜雪，第十二节又燃起幽蓝火苗。
陆掸子闭目内视，看见自己透明的经络里淌着液态的黑水，途经五脏六腑时凝成细碎的黑色残渣。
这什么东西？
陆掸子惊愕。
气海穴开始颤动，如同困着十万只发光的蚂蚁。
那些蚂蚁顺着任脉上涌，过膻中穴时突然加速，撞得胸骨铮铮作响。
陆掸子听见自己每一根骨头都在低吟，像骨笛一样。
这么想更恶心了。
最痛的是冲脉，灵气如熔岩倒灌，烧得四肢百骸透亮，连指甲盖都映出经脉里游走的黑色光流。
忽然有黑色粘液从丹田涌出。
这到底是什么黑化配色？
不过要是变成绿色或者黄色黏液就更恶心了。
陆掸子忍着痛还不忘吐槽。
或许只有吐槽能留住她崩坏的精神和三观。
陆掸子忍着痛还不忘吐槽。
陆掸子尝到喉间泛起铁锈味，知道这是灵气在洗髓。
最精妙处在于灵气运转至泥丸宫。
百川归海般的灵流在此处突然静止，化作漫天尘埃悬浮在识海上空。
每粒尘埃都映着平生的记忆碎片，有陆喜主哄睡的恬静笑容，有林祈悦灯下柔和的眉眼，也有登巧莲池万万千的生活琐碎。
陆掸子以意念为舟楫划过识海，船桨搅起的光斑在脑海中闪动。
陆掸子深呼吸一口气，收功时灵气如迅速干涸的死潭。
这对吗？
陆掸子摊开手掌，看见掌心纹路里还游动着未散尽的灵气，像无数条溪流在峡谷间奔涌。
陆掸子神情一言难尽，每次灵气运转都会怀疑一下自己修炼的正确与否。
这个世界居然这么癫？
陆掸子后来才知道，这才是世界癫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