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过后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宛如一片被战火蹂躏的焦土。滚烫的沙粒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铁锈混杂的腥气。陈玄策踩着绵软的沙地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像是陷入无形的沼泽,靴底与沙面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死寂的荒漠中格外清晰。
\"水囊...只剩最后半袋了。\"蒋师仁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他扯了扯脖颈处发黑的绷带,沙暴中被虚影划伤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脓血混着沙粒结成硬块。二十余名暗卫横七竖八地躺在骆驼尸体旁,有人捧着碎裂的水囊徒劳地倾倒,有人用匕首剜出骆驼干瘪的驼峰,试图挤出最后一点水分。
苏璃跪坐在沙丘凹陷处,双手沾满沙砾,正在奋力挖掘。龟兹星图被狂风撕成碎片,她却执拗地想要从沙土里寻回哪怕半片残页。\"西北...应该是西北方向。\"她的指甲缝里渗出鲜血,在沙地上划出歪斜的箭头,\"星图上标注的绿洲,就在这片沙海深处。\"然而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刚刚划出的痕迹便被流沙瞬间掩埋。
陈玄策爬上最高的沙丘,极目远眺。地平线处起伏的沙浪如同凝固的海浪,却不见任何绿洲的踪影。腰间的玉符残片突然变得冰冷,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他摸出被沙尘糊住的罗盘,指针却在原地疯狂旋转,铜盘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这是波斯巫术作祟的征兆。
\"将军!快看!\"一名暗卫突然指着天空大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际不知何时布满暗红色的云絮,云层间游走的闪电呈现出扭曲的双鱼形状。更诡异的是,沙漠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驼铃声,时而清脆,时而低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招魂曲。
蒋师仁握紧弯刀,刀刃上凝结的血痂簌簌掉落:\"这根本不是自然现象。那些云...还有铃声,分明是波斯人的幻术!\"他话音未落,脚下的沙地突然剧烈震动,一只足有车轮大小的沙虫破土而出,外壳上布满楔形文字般的纹路,口器开合间喷出腐蚀性的黏液。
陈玄策挥刀劈向沙虫,金错刀却在触及虫壳的瞬间被弹开。沙虫摆动尾部,掀起的沙浪将两名暗卫卷入深渊。苏璃见状,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这是用龟兹特有的苦艾草与孔雀胆调配而成的剧毒。药粉撒在沙地上,腾起紫色烟雾,沙虫发出刺耳的尖叫,躯体开始融化成黑色的脓水。
然而,解决了沙虫并未带来丝毫喘息。夜幕降临后,沙漠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众人围着仅存的半捆枯柴生火,火焰却呈现出诡异的蓝色,火苗跳动间,隐约浮现出波斯大祭司的面容。\"放弃吧,唐人。\"虚空中传来沙哑的笑声,\"这片沙漠下埋葬着千军万马,你们不过是下一批亡魂。\"
陈玄策将玉佩按在胸口,试图借助玉符的力量驱散幻术,却感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指尖窜入经脉。他强忍着剧痛,对蒋师仁下令:\"分头寻找水源,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然而,当众人分散开来,却发现每走一步,便会回到原地。沙丘上的脚印瞬间消失,北斗七星在头顶诡异地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倒。
苏璃在绝望中突然想起龟兹密卷中的记载。她颤抖着从行囊深处摸出一块月氏人留下的青铜碎片,碎片表面刻着残缺的星图。\"以血为引,逆转星象!\"她咬破手腕,鲜血滴在青铜碎片上,古老的纹路被血色激活,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光芒所及之处,幻象开始破碎。众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圆形沙阵中,阵眼处插着一根刻满符文的黑色石柱。陈玄策挥刀斩断石柱,整个沙阵轰然崩塌。然而,当他们以为重获自由时,却惊恐地发现四周的沙丘正在缓慢移动,将他们围在中央,形成一座天然的牢笼。
更糟糕的是,蒋师仁带来的坏消息如同一记重锤:\"最后一个水囊...被沙虫腐蚀穿了。\"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将军,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陈玄策望着天际逐渐变红的月亮,握紧了拳头——血月当空,预示着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而在这片被诅咒的沙漠中,他们能否找到生路,又是否会揭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