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午后,空气仿佛被烈日炙烤得扭曲变形。陈玄策摘下被汗水浸透的头巾擦拭额头,粗粝的布料摩擦着晒伤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他望着天际线处堆积的铅灰色云团,那些云块边缘翻涌着诡异的暗黄色,像极了波斯巫师袍角的滚边。
\"传令下去,扎营休整。\"陈玄策将缰绳递给亲兵,目光却始终未从云层上移开。他的金错刀在腰间轻轻震颤,这把饮过无数敌血的神兵,此刻竟如同感知到危险般发出嗡鸣。苏璃捧着龟兹星图匆匆赶来,羊皮纸上的墨迹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将军,星象显示西北方有异动,这些云层的走向...不像是自然形成。\"
蒋师仁踹开滚烫的沙砾,挖出半埋在地下的水囊,浑浊的水珠顺着干裂的嘴唇滑入喉咙:\"就算要变天,也该让弟兄们喘口气。从敦煌出来后,我们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他话音未落,远处的骆驼突然集体发出惊恐的嘶鸣,四蹄不安地刨着沙地,驼峰剧烈起伏。
陈玄策猛地抽出金错刀,刀刃划破空气发出清越的鸣响。刹那间,地平线处腾起数十丈高的沙墙,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兽,张牙舞爪着扑来。狂风裹挟着砂砾如钢针般袭来,众人还未来得及戴上防风巾,细密的沙粒便灌进鼻腔,呛得人涕泪横流。
\"结阵!\"陈玄策的怒吼被狂风撕成碎片。玄甲军们迅速组成环形盾阵,将骆驼和物资围在中央。苏璃扯下裙摆包裹住星图,却见布料刚接触风沙便被割出细密的裂口。蒋师仁的弯刀在风中挥舞,试图劈开扑面而来的沙流,刀刃却与砂砾碰撞出串串火星。
沙暴的力量远超想象。一名暗卫被狂风卷起,重重砸在盾墙上,头盔瞬间凹陷变形。陈玄策扑过去抓住对方腰带,却感觉一股巨力从掌心传来,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拖拽。他咬紧牙关,运足内力将人拽回,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更诡异的是,沙暴中隐隐传来低沉的吟唱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地底下钻出的恶鬼在呜咽。苏璃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尖锐的声响,她脸色煞白地大喊:\"是波斯人的噬魂沙阵!快用湿布捂住口鼻!\"
众人手忙脚乱地照做,却见黄沙中开始浮现出扭曲的人影。那些影子形似唐军将士,却有着漆黑如墨的眼睛和布满鳞片的皮肤。陈玄策挥刀斩去,刀刃却穿透虚影砍在沙地上,溅起的沙粒落地后竟聚集成蛇形,朝着脚踝缠来。
\"这些是幻象!别碰沙子!\"苏璃将特制的药粉撒向空中,淡紫色烟雾暂时驱散了虚影。但沙暴的中心,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形成,漩涡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陈玄策突然想起龟兹密室中的壁画——月氏人用日曜石镇压邪灵的场景。他摸出怀中的玉符残片,碎片在沙暴中发出微弱的红光,与远处的黑色漩涡产生共鸣。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场沙暴绝非自然现象,而是波斯人追踪至此设下的杀局。
\"保护苏姑娘!\"陈玄策大喊。话音未落,一道黑色光柱从漩涡中射出,直直撞向盾阵。千钧一发之际,蒋师仁举起陌刀格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飞三丈,刀刃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苏璃趁机掏出龟兹祭司留下的铜镜,镜面反射出的金光暂时逼退了光柱。
沙暴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当最后一缕狂风消散,众人瘫倒在满地狼藉中。骆驼死伤过半,货物散落得到处都是,更糟糕的是,装有火药和解毒丹的箱子被沙暴卷走,不知去向。陈玄策望着面目全非的营地,握紧了染血的拳头——这场突如其来的沙暴,不仅是对他们体力的考验,更是波斯人发出的战书。而在这片广袤的沙漠中,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