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刀与淬毒弯刀相撞,火星溅落在苏璃的裙摆上,烧出焦黑的孔洞。她旋身避开刺向面门的匕首,软剑如灵蛇般缠住对方手腕,却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这些杀手竟同地宫的黑袍人一样,修习着波斯暗影卫队的诡异功法。陈玄策的怒吼从左侧传来,他以一敌三,刀锋划破杀手的面巾,露出脸上刺青的双鱼纹。
“保护货物!”二楼传来喝令,绯袍官员的声音裹着丝绸摩擦的窸窣。苏璃抬眼望去,只见数个漆盒被黑衣人匆忙搬离,盒角露出半截经幡,上面的梵文写着“密藏陀罗尼”,正是玄奘法师提及的佛寺禁咒。她挥剑逼退近身刺客,足尖点地跃上木梁,却见下方的交易台上,僧人正将鎏金佛像的底座拧开,露出一卷泛黄的贝叶经。
“那是......”苏璃瞳孔骤缩。贝叶经上的星图与玉符碎片严丝合缝,而经文末尾的落款处,赫然印着双鱼纹的火漆印。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飞过,她侧身翻滚,软剑下意识地格挡,却听见身后传来陈玄策的闷哼。
“小心!”她转身时,正看见陈玄策捂住左肩,伤口处迅速泛起紫黑。杀手的弯刀再次劈来,苏璃旋身甩出剑穗,银铃震碎对方的耳骨。混战中,她瞥见绯袍官员消失在暗门后,而黑市的穹顶开始簌簌落下碎石——有人启动了自毁机关。
“走!”陈玄策扯住她的手腕,金错刀劈开涌来的杀手。两人且战且退,却发现来时的密道已被巨石封堵。苏璃摸到怀中的贝叶经残片,这是方才混战中拼死抢下的,残页上的星图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突然,她的指尖触到背面凹凸不平的刻痕,借着爆炸的火光辨认,竟是一串长安坊市的坐标。
当他们终于从污水管道爬出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苏璃的劲装沾满血污,陈玄策的伤口虽已止血,但毒素仍在侵蚀经脉。“大理寺的人来得蹊跷。”陈玄策倚着墙角喘息,“昨夜金吾卫并未接到巡查令。”他掏出从杀手身上扯下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大理寺徽记,背面却阴刻着双鱼纹。
回到尚宫局,苏璃将贝叶经残片铺在暗格的铜镜上。随着晨光移动,镜面反射的光斑突然在残片上聚成一点,投射出一行极小的梵文:“欲解双契,先寻三钥。”她取出玉符碎片比对,发现星图缺口处恰好能嵌入三个凹槽,而这与贝叶经残片上的坐标数量一致。
“三钥......”苏璃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香料铺账本里,曾有三笔标注“莲灯”的异常交易。她翻开泛黄的记录,交易日期分别对应着上弦月、望日和下弦月。当她将这些日期标注在舆图上,三点连线的中点,正是崔府所在的平康坊。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尚宫值事神色慌张地递来密报:“波斯商队今日将有十辆马车进京,货物清单却写着‘西域瓜果’。”苏璃与陈玄策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白云观地宫的火油陶瓮。更令人心惊的是,密报末尾提到,负责查验通关文书的,正是新晋的鸿胪寺少卿——崔侍郎的嫡亲外甥。
夜色再度降临时,苏璃乔装成波斯舞姬,混入商队的送亲队伍。马车车厢底部暗藏夹层,她摸到粗糙的陶罐表面,指甲缝里沾上暗褐色粉末——经太医署鉴定,正是制造火药的硝石。当马车经过朱雀大街时,她透过帘缝望见崔府的角门大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指挥仆役搬运木箱,箱子底部渗出的油渍,与醉仙楼黑市的火油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苏璃握紧袖中的贝叶经残片,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追查都差临门一脚。崔府表面是诗书世家,实则在长安城地下构建起庞大的走私网络,将天竺佛寺的秘宝、波斯的战争器械,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个据点。而那所谓的“三钥”,或许就藏在这些看似平常的交易之中。
然而,当她准备将情报送出时,却发现接头的暗桩已暴毙在巷角。尸体手中紧攥着半块双鱼玉佩,与她颈间的银锁纹路完全吻合,而致命伤处的毒痕,与陈玄策肩头的如出一辙。迷雾愈发浓重,苏璃望着崔府高耸的院墙,意识到自己不仅在破解千年之谜,更陷入了一场精心编织的死亡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