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申珺将太子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姜雁。
\"边关不稳？\"姜雁蹙眉，\"近日并无紧急军报。\"
\"太子可能在暗示什么。\"申珺沉吟，\"殿下，我们需要查查北境最近的情况。\"
姜雁点头：\"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次日傍晚，姜雁换上一身商人打扮，还给申珺准备了套男装。
\"这是？\"申珺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粗布衣衫。
\"京城黑市。\"姜雁压低声音，\"那里能买到朝廷禁止流通的北境密报。\"
申珺心头一跳：\"太危险了。若被人认出殿下......\"
\"所以才要乔装。\"姜雁不以为意，\"放心，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只要钱给够，没人管你是谁。\"
申珺还想劝阻，但姜雁已转身去安排马车。她只好换上男装，将头发束起，又用炭笔描粗了眉毛，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少年书生。
马车在城西一处偏僻巷口停下。姜雁递给申珺一个面纱：\"戴上，别让人认出你。\"
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灯火通明的夜市出现在眼前。不同于寻常市集，这里没有吆喝声，交易都在低声中进行。摊位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货物，从禁书到兵器，应有尽有。
\"跟紧我。\"姜雁拉住申珺的手腕，\"别走散了。\"
申珺点头，手腕处传来的温度让她莫名安心。两人来到一个挂着\"山海奇珍\"幌子的摊位前，姜雁与老板对了暗号，老板立刻会意，引她们进入后室。
\"客官要什么货？\"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眼睛滴溜溜地转。
\"北境最新的'山货'。\"姜雁压低声音，\"要新鲜的。\"
老板搓了搓手：\"这个嘛......最近查得严，价格可不便宜。\"
姜雁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够吗？\"
老板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咬了咬：\"够！够！\"他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叠纸，\"这是十天前从北境送来的，绝对新鲜。\"
申珺接过细看，越看越是心惊。这些密报显示，北境三镇最近频繁调动兵马，却未向兵部报备。更可疑的是，有商人看见戎狄使者秘密进入镇北将军府。
\"还有更多吗？\"申珺急切地问。
老板摇头：\"就这些了。不过......\"他压低声音，\"听说最近有人在查去年军饷的去向，几位大人很是不安呢。\"
姜雁与申珺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要再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官兵查抄！快收摊！\"有人高喊。
老板脸色大变，一把抢回密报扔进火盆：\"快走！后门！\"
姜雁拉起申珺就跑。后门外是一条漆黑的小巷，远处已有火把的光亮逼近。申珺体弱，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胸口如压了块大石。
\"不行......殿下先走......\"她扶着墙喘息。
\"别废话！\"姜雁一把揽住她的腰，半扶半抱地继续前行。
拐过几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官兵。姜雁急忙拉着申珺躲进一处门洞，但官兵似乎发现了动静，朝这边走来。
\"搜！一个也别放过！\"为首的喝道。
申珺急中生智，突然搂住姜雁的脖子，将脸埋在她肩头，发出呜咽声：\"大哥......我、我好害怕......\"
姜雁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粗着嗓子道：\"乖，别怕，大哥在这儿。\"
官兵走近，火把照亮了这对\"兄弟\"。见是一个男子抱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官兵露出嫌恶的表情：\"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回军爷，小弟初次进城，被这阵仗吓着了。\"姜雁赔笑，暗中塞过去一块碎银，\"我们这就回家。\"
官兵掂了掂银子，哼了一声：\"赶紧走！今晚宵禁，再看见你们，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逃出黑市，两人在马车旁相视一笑。申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姜雁肩上，连忙收回，脸上发烫。
\"没想到申姑娘还有这等机智。\"姜雁眼中带着赞赏，\"那声'大哥'叫得可真像。\"
申珺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情急之下，唐突殿下了。\"
姜雁大笑，亲自扶她上车：\"今夜收获颇丰，多亏了你。\"
回府后，两人连夜分析密报。北境异动加上太子那句\"边关不稳\"，情况比想象的更严峻。
\"必须查清镇北将军与太子的关系。\"申珺沉思，\"还有去年那批失踪的军饷......\"
姜雁点头：\"我会派人去查。你明日进宫，看能不能在藏书阁找到相关记载。\"
申珺刚要答应，突然想起什么：\"明日是殿下生辰吧？府上不是要设宴？\"
姜雁摆手：\"年年如此，不过走个过场。你安心去藏书阁，晚宴前回来就行。\"
次日，申珺天未亮就起身。她轻手轻脚地取出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是她耗费数月心血修复的一本古琴谱——姜雁最爱的《广陵散》残卷。她小心地抚平卷边，又用丝带系好，这才出门进宫。
宫中藏书典籍阁浩瀚如海，申珺按目录找到了北境军报存档。翻阅整整一上午，她终于发现一条关键记录：去年三月，镇北将军曾秘密回京，当日太子恰好出城狩猎。
\"太巧了......\"申珺喃喃自语，将这一页偷偷抄录下来。
回府时已是傍晚，公主府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申珺从侧门溜进去换好衣裙，抱着琴谱来到正厅。
姜雁正在接受百官贺礼，见申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申珺恭敬行礼，呈上檀木匣：\"恭贺殿下芳辰。民女不才，唯有此物略表心意。\"
姜雁打开匣子，顿时怔住。良久，她轻声道：\"《广陵散》......你怎知我喜爱《广陵散》？\"
\"殿下琴案上常摆着《广陵散》序篇，却从未弹奏全曲。\"申珺轻声道，\"民女猜想可能是有什么缘由，前些日子偶然在旧书市发现残卷，便试着修复......\"
姜雁指尖轻抚琴谱，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这是我母妃最爱的曲子......\"她深吸一口气，\"申珺，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宾客们好奇地打量着这本看似普通的琴谱，不明白为何长公主如此动容。只有申珺知道，这份礼物里藏着她多少心思。
宴席散后，姜雁独自在花园凉亭抚琴。月光如水，琴音如诉。申珺站在回廊下静静聆听，仿佛看见那个年幼的公主，在母妃膝下学琴的模样。
琴声戛然而止。姜雁抬头，与申珺四目相对。
\"来。\"她招手。
申珺走近，在姜雁示意下坐在琴案另一侧。
\"我母妃是江南才女，最擅琴艺。\"姜雁轻抚琴弦，\"这《广陵散》是她教我弹的第一首曲子，可惜未及学全，她就......\"她没再说下去。
申珺默然。她理解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
\"谢谢你。\"姜雁突然道，\"不只是为了琴谱，还为这段日子的相助。\"她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能遇见你，我很庆幸。\"
申珺心头一热，却不知如何回应。月光下，姜雁的侧脸如精雕细琢的白玉，美得令人心颤。
\"殿下言重了。\"她最终轻声道，\"能追随殿下，是申珺之幸。\"
姜雁微笑，重新拨动琴弦。这一次，是欢快的《凤求凰》。
夜风拂过，带走了琴音，却带不走心底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愫。
皇家诗会过后第七日，申珺第再次独自入宫。
清晨的宫门肃穆庄严，守卫验过她的腰牌，恭敬放行。藏书阁位于皇宫西北角，远离喧嚣，四周古柏森森，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申姑娘来了。\"藏书阁主事太监赵德全迎上来，\"陛下特意吩咐，姑娘可随意阅览，不必拘束。\"
申珺福身行礼：\"多谢赵公公。\"
赵德全引她进入正厅。藏书阁分三层，一楼经史子集，二楼诗词歌赋，三楼则是朝廷机密档案。申珺的目标很明确——查找北境军报与太子往来的蛛丝马迹。
\"民女想查阅些地理志，不知该去何处？\"她故作随意地问。
赵德全指向二楼东南角：\"地理类在那边。姑娘请自便，老奴去准备茶水。\"
申珺谢过，先上了二楼，佯装翻阅几本山水志。待赵德全离开，她迅速登上三楼。这里光线昏暗，书架间积着薄灰，显然少有人来，越是这样的地方所埋得秘密更值得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