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一拍脑门,脸上笑容更盛,带着点自嘲的熟稔劲儿:“哎哟喂!您瞧我这脑子!
真是冻糊涂了!劳驾您受累,进去跟李厂长通报一声。
就说‘傻柱’来给他拜年来了!就说傻柱,他准知道!”
“傻柱?”佣人一愣,这名字透着古怪。
她重新打量了何雨柱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厂长家有时招待重要客人。
她脸上的冰霜瞬间化开了些,语气也缓和下来:“哦……您稍等会儿。”
佣人轻轻关上门,快步走向客厅。
何雨柱站在门外冰冷的台阶上,拢了拢大衣,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能想象李怀德此刻或许正靠在沙发上听收音机,或者正和家里人打牌。
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显得小楼里的温暖遥不可及。
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傻柱”这个外号的面子,在这年节末梢、领导疲惫的时候还够不够用。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门再次打开时,佣人脸上已满是热情的笑意,甚至带着点殷勤:“何先生,快请进!
厂长一听是您来了,马上就让请您进屋呢!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
何雨柱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连忙微微欠身:“哎哟,谢谢您!真是劳驾您跑一趟了!”
他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一股混合着饭菜余香和上好烟丝味道的暖流扑面而来。
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跟着佣人走进灯光柔和、铺着地板的门厅,身后的门轻轻合上,将冬夜的寒冷隔绝在外。
他知道,真正的“拜年”和“谈事”,才刚刚开始。
李怀德家客厅宽大的玻璃窗,明亮的吊灯在擦得锃亮的红木地板上,落下几方暖融融的光斑。
屋里暖气烧得很足,与外头的凛冽寒气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上等茶叶的清香。
李怀德正歪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眯着眼看报纸,神态慵懒而惬意。
听见门响,他抬起眼皮,看清来人后。
脸上瞬间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动作麻利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仿佛刚才的慵懒从未存在过。
“哟!柱子来啦!稀客稀客!快,赶紧坐!外面冷坏了吧?”
李怀德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亲热。
他一边招呼,一边亲自走到茶几旁,示意何雨柱落座。
何雨柱脸上也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几分恭敬和熟稔:“李厂长,过年好过年好!给您拜个晚年了!”
他脱下有些旧但洗得干净的棉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这才快步走到沙发前,在李怀德对面的位置坐下,腰背挺得笔直,显出几分拘谨。
“好,都好!”李怀德大手一挥,重新坐回主位。
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整洁蓝布褂子的中年女佣,悄无声息地端着托盘进来。
托盘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碧绿的茶叶在清澈的水中舒展沉浮。
女佣动作轻快利落,将茶杯分别放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低眉顺眼地说了声“您慢用”。
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客厅厚重的门。
门合拢的轻响仿佛一个信号。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刚才那股热闹的客套气瞬间沉淀下来,空气中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他端起茶杯,借着吹开浮沫的动作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
——华丽的水晶吊灯、墙角的落地大钟、博古架上几件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瓷器……
这一切都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地位和财力。
他放下茶杯,不再犹豫,直接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李厂长,”何雨柱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诚恳和不易察觉的试探。
“这大过年的,知道您屋里头啥也不缺,好东西见多了。
我这空着手来拜年,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也不知道给您带点啥好,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说着,他将那信封轻轻推到李怀德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动作流畅自然,指尖却微微有些发紧。
“柱子!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李怀德眉头一皱,声音拔高了些,带着责备。
但眼神却像被磁石吸引般,飞快地在信封上扫过。
那信封不厚不薄,棱角分明。
他伸出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在信封上按了按,指腹传来的厚度和硬度让他心中瞬间了然。
多年的经验让他几乎能“掂量”出里面的分量——十元大团结的厚度,估摸着得有二十来张,小二百块钱!
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顶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
他脸上那点责备迅速被一种“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取代,叹了口气,摆摆手:“唉!算了算了!
下不为例啊!柱子,你这人就是太实诚!就这一次,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他的语气带着点嗔怪,又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接受。
何雨柱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连声应和:“是是是,李厂长您说的是,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心里却明白,这“下不为例”不过是场面上的漂亮话。
门路,就是这样一次次用“心意”趟开的。
气氛重新“融洽”起来。两人喝着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从厂里近况扯到年节见闻,又从四九城的趣事聊到天南海北。
何雨柱耐心地陪着,他知道,正题还没到。
茶添了两次,何雨柱看了看大挂钟的指针。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喜悦和不好意思的神情。
“李厂长,还有个事儿……得跟您汇报一声。”
他搓了搓手,“我……我这定了,正月十三,办事儿,到时候还望您赏光来参加我的婚礼。”
“哦?”李怀德正端着茶杯,闻言动作一顿,眼睛瞬间亮了,身体也微微前倾。
显出极大的兴趣:“行啊!傻柱!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把终身大事给定了?
跟老哥说说,对象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没?”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里充满了八卦和好奇。
也带着点“你居然没提前告诉我”的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