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棒梗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法币。
他紧紧地攥着这些钱,仿佛它们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当他看到老板正在熟练地切着肉时,他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即将被切成片的猪头肉。
老板的动作非常迅速,不一会儿,猪头肉就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
接着,老板拿起一张油纸,准备将这些猪头肉打包起来。
就在这时,棒梗突然回过神来,他急忙对着老板喊道:“不用打包了,我现在就吃!”
老板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疑惑地问:“你现在就吃?”
“嗯!”棒梗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口水已经在嘴里泛滥成灾,仿佛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心里想,这么美味的猪头肉,现在不吃,难道要留到过年吗?
老板见小孩如此坚定,便不再坚持打包,而是将油纸折好放在一边。
棒梗见状,迫不及待地伸出一只手,将钱递给老板,另一只手则迅速地伸向那包猪头肉。
老板接过钱,稍微晃了一下,突然像被电到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钱,嘴里喃喃自语道:
“尼玛!这哪里是大团结啊,分明就是用来擦屁股都嫌硌人的法币啊!”
然而,此时的棒梗已经完全沉浸在猪头肉的美味中,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老板的反应。
迅速地打开纸包,抓起几块猪头肉就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那满足的表情,让人看了都不禁流口水。
棒梗嚼着那香喷喷、油汪汪的猪头肉,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核桃。
含糊不清地回应道:“嗯嗯嗯……赶紧的快找钱!喏,我这可是一万块钱的大票子!
你找我九千九百九十八块就好了,一毛钱零头嘛,爷们儿局气,就不要了!”
他边说边得意地晃着脑袋,油腻的手指头还故作豪气地摆了摆。
卤肉摊老板,一个常年被油烟熏得脸色发黄、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此刻彻底傻了眼。
像一尊突然被雷劈中的泥塑,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
死死盯着手里那张一万元的钞票。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旁边炉子上卤汤翻滚的“咕嘟”声和远处市场的嘈杂背景音。
老板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绷断了。
一万块?找我九千九百九十八?
就拿一张擦屁股都嫌膈应人的法币,买我这么大一块猪头肉。
我还得倒贴找九千九百九十八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捣乱了,这是骑在他脖子上拉屎,还管他要纸!
一股被戏耍的怒火“腾”地直冲脑门,烧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小兔崽子!”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平地而起,老板像头被激怒的公牛。
猛地从摊位后面冲了出来。
油渍麻花的围裙带起一阵风,带着卤料的浓烈气味。
他大手一伸,铁钳般精准地揪住了棒梗的衣领子,直接把弱小的棒梗从地上提溜起来。
“你逗我玩呢?!拿你爷爷开涮是吧?!还找你九千九百九十八?我找你个拳头要不要!?”
话音未落,那砂锅般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了棒梗那张还沾着油光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棒梗短促的、被掐断似的“呃啊”声。
那突如其来的、结结实实的一拳,直接把棒梗砸了个七荤八素。
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嘴里浓郁的猪头肉香味,瞬间被一股腥咸的铁锈味取代——是血的味道。
脸上先是麻木,随即像是被烙铁烫过,火辣辣的剧痛猛地炸开,直冲脑髓。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那包视若珍宝般的猪头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猪头肉落地四散开来。
这剧烈的疼痛和到嘴的肥肉飞了的双重打击,终于彻底击溃了棒梗。
短暂的懵逼过后,巨大的委屈、恐惧和脸上的剧痛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硬气”。
“哇——!!!”
一声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哭嚎猛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响彻了整个嘈杂的菜市场一角。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混着鼻涕和嘴角渗出的血丝,汹涌地糊了满脸。
他一只手死死捂着迅速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另一只手徒劳地指着暴怒的老板。
身体因为哭泣和疼痛剧烈地抽搐着。
“你个死绝户!断子绝孙的老王八……!”棒梗边哭边用尽全身力气咒骂。
声音因为哭泣和疼痛而尖利变形,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比的怨毒。
“你就欺负我一小孩!你不得好死!你……你全家都死光光!
呜呜呜……我的肉啊……疼死我了……你个黑心肝的杀千刀!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呜呜呜呜……
你想坑我一万块钱!”边叫屈,他边学着贾张氏平日里撒泼打滚的样子。
骂得极其恶毒,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刀子,既是发泄剧痛。
也是试图用最狠的话,找回一点点可怜的“场子”,尽管他此刻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围观的人群开始聚拢,指指点点,但没人上前。
老板越听越是生气,顺手又给了棒梗两巴掌。
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则分成了两派,一派表示这样吃霸王餐的,就要狠狠教训。
另外一派则以为是家长拿法币哄哄孩子,结果孩子当真了。
就在此时,听到这边动静的市场管理员匆匆赶来。
他们定睛一看,只见卤肉摊的老冯,双手叉腰,站在那气鼓鼓的瞪着地上一小孩。
那小孩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