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侍”的阴影并未立刻降临,但无形的压力却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在卧牛山姬家残存族人的心头。白日里,族人们依旧在贫瘠的山地上劳作,开垦着难以长出好庄稼的薄田,采摘着仅能果腹的野果野菜。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警惕和沉重,巡逻的青壮也增加了人手,简陋的武器不离身。
姬尘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姬正阳严令,若无必要,姬尘不得离开村落核心区域。这让他心中憋闷,却也明白父亲的担忧。那块暗青色的星核碎片,被他用一根坚韧的山藤小心地串起来,贴身挂在胸口。冰凉坚硬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当前的处境和肩上的责任。
他尝试着去理解、沟通这块碎片。除了那微弱持续的冰凉气息滋养着身体,加速伤口愈合(他的左臂震伤和掌心的割伤在短短两三天内便已结痂,愈合速度远超常人),以及能克制阴邪之力外,碎片本身似乎并无更多回应。他尝试注入自己微薄的气力(姬家落魄,连最基础的引气法门都已残缺不全,姬尘只勉强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如同石沉大海。尝试用意念沟通,碎片依旧沉寂。
唯一的变化,似乎只存在于他脑海中那幅残缺的族运星图。
每当夜深人静,姬尘凝神观想时,那幅破碎的星域景象便清晰地浮现。边缘那颗黯淡的星辰(他后来从父亲口中得知,此星在完整的族运星图中名为“天玑”,主生机、滋养)的光芒,似乎真的比最初要稳定、明亮了一丝丝。这种变化极其微弱,若非他日日观想,几乎无法察觉。但姬尘确信,这不是错觉!
“天玑…生机…滋养…”姬尘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碎片,“碎片的气息能加速伤口愈合,天玑星似乎也因此受益…难道,使用碎片的力量,或者…我的状态,会影响到星图中对应的星辰?”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虽然还无法主动驱使碎片,但这至少证明碎片、星图与他自身,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
然而,现实的困境远比探索碎片更加迫在眉睫。
“族长,粮…粮快见底了。”负责掌管族内仅存物资的姬松族老,佝偻着背,脸上愁云密布,“今年山里的野物也少,野菜也快被采光了。再这样下去,最多半个月,大家就要断炊了。”
姬正阳坐在一块磨平的石头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刚刚巡视完族人开垦的几块薄田,秧苗蔫头耷脑,土地贫瘠得几乎榨不出养分。卧牛山灵气稀薄,土地更是贫瘠,产出极其有限。往年还能靠山货去几十里外的“黑石镇”换取一些盐巴和粗粮,但如今影蚀殿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大规模外出风险极大。
“铁山,后山崖壁那株‘老药’…怎么样了?”姬正阳沉声问道。
姬铁山摇了摇头,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更深了:“还没成熟,至少还得等两个月。而且…那株‘地根藤’品相一般,就算成熟了,在黑石镇药铺也换不了多少粮食。”
屋内气氛压抑。生存,这个最原始的问题,在巨大的危机阴影下,显得更加残酷。
“爹,让我去吧。”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姬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眼神坚定,“去黑石镇换粮。我熟悉路,脚程快,目标也小。”
“不行!”姬正阳想也不想就否决,语气斩钉截铁,“太危险了!影蚀殿的人可能就在暗处盯着!”
“正因为危险,才更要去!”姬尘上前一步,“爹,我是少族长!我不能看着族人饿死!目标小反而安全。而且…”他摸了摸胸口的碎片,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我有它护身。如果真遇到那鬼东西,至少能抵挡一下,争取逃命的时间。”
姬正阳看着儿子眼中的坚持和担当,心中既痛又慰。他沉默了许久,目光扫过姬松和姬铁山同样忧虑而期盼的脸,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好!但必须准备周全!”姬正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铁山,你挑两个最机灵、腿脚最好的后生,跟尘儿一起去!不走大路,穿老林子!只换最紧要的盐和粗粮,速去速回!松老,把族里最后那点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姬松颤巍巍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取一个用兽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里面是姬家仅存的几件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几块成色普通的玉料边角,一把锈迹斑斑但材质不错的青铜短匕,还有一小袋保存了多年、颜色有些暗淡的不知名兽牙。
看着这些“家当”,姬正阳和姬铁山眼中都闪过一丝苦涩。这就是曾经显赫的姬家,最后的底气。
“尘儿,”姬正阳将小包袱郑重地交给姬尘,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记住,东西没了可以再找,人,一定要活着回来!遇到任何不对劲,立刻放弃任务,逃!”
“我明白,爹!”姬尘将包袱贴身藏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