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禧前脚刚走,那扇缠枝莲纹门扉才无声合拢,尚寒知后脚就“噌”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步。
脸上温婉柔顺的面具瞬间龟裂剥落,只剩下“累死爹了”的憋屈。
“快快快!”她朝丫头们嘶声催促,
“帮我把这身刑具卸了!”那华丽宫装,在她眼里无异于镣铐铁衣。
挽云、裁云忍笑上前,三下五除二卸下沉重钿子、堆纱金线袍褂和十斤重的反人类刑具
——花盆底。
束缚尽去,她像离水又入水的鱼,长长吸吐了一口气。
套上素锦中衣,她毫无骨头地瘫进暖榻,对着香得打滚的鸡丝汤面深情一吸:“呜呼!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白嬷嬷、吴嬷嬷眉头刚拧,尚寒知已鼓着腮帮,面条汤含混不清地赶人:“嬷嬷们快歇着去!明儿卯正进宫,事儿多着呢,别在这儿给我添堵了,眼不见为净啊!”
嬷嬷们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位主子私下里“不拘小节”的做派她们也不是第一回领教,知道再说也是白费口舌,还得惹她不痛快,只能屈膝告退。
毕竟,明日一早进宫面圣请安才是大事,确实还有许多关节需要她们打点、叮嘱和准备。
世界清静。尚寒知风卷残云干完一整碗面带汤,满足地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企鹅般在暖阁迈起官步消食。
一盏茶晃荡完,才拖着软底绣鞋跐进热气氤氲的净室。
整个人浸入撒满干花的温热水里,尚寒知发出一声极为满足的、甚至带点颤音的喟叹:
“啊——活过来了——!”
水汽蒸腾,染红了脸颊。裁云等几个大丫头无需主子开口,已经默契地上前,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捏肩膀。
尚寒知闭着眼,感受着酸痛在温水和巧手下慢慢化开,心里的小人在叉腰狂笑:这万恶的封建贵族生活,嗯…真香!
彻底梳洗清爽,换上一身触感极佳的大红色暗花缎面寝衣,尚寒知像没有骨头似的,把自己深深陷进柔软蓬松的靠枕堆里。
系统886光屏弹窗:[关键人物距离:纯亲王<10米!请宿主启动同睡模式,薅羊毛!]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啧,工具人还得卡着距离使用。
不过考虑到自己这小命和躺平大业都得靠着从他身上薅羊毛…咳,是吸取能量,算了算了。
横竖她现在“葵水未至”,不用履行夫妻义务,只是“同屋睡”而已。
尚寒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当是…跟个自带暖气和安神香氛功能的顶级抱枕当室友?
她这小白花滤镜也是神了,把她的皮肤温度设置在27°,要知道正常人的皮肤温度在33,5左右。
所以她皮肤摸起来很凉,她也比一般人更怕冷。
正琢磨着是让隆禧打地铺还是自己装梦游更有效率时,外间传来响动。
片刻后,隆禧走了进来。
“吵着你了?”
他声音放得极轻,温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尚寒知立刻条件反射般挂上标准的“温婉贤良式”微笑:
“王爷哪里话,妾身也才收拾好。” 两人就着“宫宴累不累”、“明天早起困不困”这种没营养又安全的话题说了两三句,隆禧便转去了浴间沐浴。
等他再次从净房出来时,室内只剩下角落几盏微弱的落地宫灯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温暖舒适的暖阁里,那个说要“才收拾好”的人儿,已经抱着一个软枕,歪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隆禧驻足榻边,唇角微弯,漾开无奈宠溺。
烛光柔吻她睡颜——比去年灯节马车里那苍白疲惫的模样,舒展红润许多,像偷绽的花苞瓣儿。
鸦发如墨缎铺散锦褥,暗香浮动。
目光下移……微敞领口下,尚未长开却已有柔软起伏的弧度随呼吸轻轻……
隆禧眼神猛烫,骤然别开脸,耳根泛红蔓延。
尚寒知在潜意识里迷蒙地咕哝:靠…关了月经这破玩意儿,人竟然还自动挂机发育了?这号废了……
他动作轻若托雪,将人从靠枕堆里捞起。
怀中分量轻软,暖玉温香。
小心翼翼安放于床里侧,扯过大红锦被,密密实实裹紧。
安置好她,隆禧才在外侧躺下,拉过另一床被,合眼。
子夜寒意钻隙。
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寒知,迷糊中只觉坠入冰窖。
她无意识嘤咛,身体循暖本能上线。
像只冻傻的狸奴,她窸窸窣窣拱动着,精准盲钻进更暖的被窝,冰凉的玉足无缝贴紧他温热的腿,脑袋塞进他颈窝。
脸埋进温暖衣料,她心满意足沉入梦乡,呼吸安恬。
浅眠的隆禧瞬间惊醒,身体微僵。
垂眸,只见她蜷成暖玉团嵌在身侧。
月纱微亮,照亮她枕在自己肩上的半张脸,羽睫乖顺。
温热的呼吸撩过颈侧肌肤,激起无声战栗。
一股饱胀满足混着汹涌保护欲,刹那吞没他心湖——不同于病中探视的脆弱易碎,此刻是全心交付的依恋缠绕。
喉结无声一滚。
想调整,怕惊了怀中人。
最终只是小心翼翼收拢臂膀,将她完全护入怀里,下颌轻抵她馨香发顶,重新合眼。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如同怀抱稀世珍宝,在这相偎暖意中无声流淌。
三更寒气,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