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七少是吴兴首富张半城的小儿子,”孙清如说:“我小时候经常去南浔找他八妹玩,上个月听她说新嫂子厉害得很,把张七少身边的胭脂俗粉清扫一空,其中就包括宋玫瑰。”
孙清如说到这个份上,三人心里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去年,大家都看出宋玫瑰的不对劲。
身上穿着手工定制的羊毛大衣,手上金镯玉镯轮换着戴,脚上踩着进口皮鞋。
吃穿用度都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只是当时三人忙着学业,谁也没把宋玫瑰越来越光彩夺目的娇艳脸庞看在心里。
也没把她刻意地炫耀和自得听进心里。
看来一切早有踪迹。
孙清如“哎”了一声,“宋玫瑰这朵玫瑰花才盛开了几日,这就败了。”
毕业照上,三人谁也没笑,全耷拉着一张苦瓜脸。
“真丑。”赵东东捧着毕业照差点哭出来。
付小婉手里摩挲着相片呆呆地说:“我想去看看她。”
赵东东和陈嘉都知道这个“她”是指谁。
“她未必想见到我们。”陈嘉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
“可我就是想去。”付小婉红了眼眶。
“嘉嘉,咱们就陪小婉一道去吧,”赵东东拉了拉陈嘉的衣袖,“若不走这一遭,小婉心里不踏实。”
三人凑钱在商场买了些补品,付小婉向陈嘉借了20块钱,准备悄悄塞给宋玫瑰。
到了宋玫瑰家附近,赵东东踩着刚下过雨的泥土路,忍不住质疑,“你有没有搞错,宋玫瑰会住在这种地方?”
“没错啊,”付小婉指着不远处的城墙门说:“有一次坐车路过这儿,我亲眼看见她走进来的,当时我爸妈也在,我就没下去叫住她。”
三人站在被称为贫民窟的棚户区发呆,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始寻找。
陈嘉建议不如挨家挨户地问吧。
问了很多人,大家都不认识一个叫宋玫瑰的女孩。
付小婉不死心地继续问。
一个手里飞快编着竹筐的大婶说:“宋玫瑰没听过,但擦鞋的老宋二女儿倒是在什么中学念书,老宋两口子,宋家大女儿小女儿不停地做工供养宋家老二读书,老宋说这个女儿长得俊又聪明,天生是块读书的料子,他就是累死也要把二女儿供出来,不然没脸见祖宗!全家都指着她飞黄腾达哩!”
“不过我记得她不叫宋玫瑰,叫宋招娣,她大姐叫迎娣,小妹叫喜弟。”
“大婶,”付小婉急切地问:“您能告诉我他们家住哪儿吗?”
“从这直走过去看到第一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了。”
小巷子十分狭窄,第一户人家用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落,院内有两间茅草屋。
院子没有门,三人拎着补品走了进去。
茅草屋里十分阴暗,许是为了采光并没有关门。
“请问,宋玫瑰是住在这里吗?”付小婉敲了敲敞开的木门。
这是一间一眼就看到底的屋子,地上、桌子上堆满了火柴盒和浆糊。
一个黑发中长满银丝的妇女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来者。
“你们找谁?”妇女站起身来。
三人才看清她穿的衣裳,满满当当的全是补丁,满是沟壑的面容写满了风霜。
这是一个极操劳的妇女。
小女孩也站了起来,她的穿着更是可怜——竟然连一条裤子也没有。
付小婉呆住了,陈嘉问道:“宋玫瑰是住在这里吗?”
小女孩拉了拉妇女的袖子,“娘,她们是来找二姐的。”
“咳咳,”里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娘,谁来了?”
付小婉再也忍不住了,放下补品径直走向里屋。
本就不大的里屋被分为两间,外面一间有两床窄小破旧的铺盖,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家具。
付小婉掀开隔开里屋的帘布,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玫瑰……你,你还好吗?”
“是你啊,大碗。”宋玫瑰淡淡地喊着当年她给付小婉起的外号。
“你还好吗?”付小婉重复着这一句话。
“暂时还死不了。”宋玫瑰转过头去,不看她们。
赵东东和陈嘉站在外间有些踌躇,进退两难。
“你走吧,”宋玫瑰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快走吧!”
付小婉从口袋里把20块钱掏出来,用手帕包着,放在宋玫瑰床头旁的小书桌上,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小婉,”赵东东放下补品追着她出了门。
陈嘉放下东西,走向宋母,“伯母,我们是玫瑰的同班同学,听说她病了,特意来看看她。”
说罢,陈嘉往宋母手里塞了一叠纸币,“这是同学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代玫瑰收下。”
“不要,不要,怎么能拿同学们的钱呢,你们的父母也不容易。”宋母红着脸推脱。
“伯母,您留步。”陈嘉给完钱就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