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日,闲王还会在玉槲楼见人证吗?
是改日?或是,干脆直接带入王府?
不,不会带入王府的。
出了何义臣帖子被扣的事,崔四娘和闲王应该明白闲王府已漏成了筛子,王府反倒不安全。
不能等了,人证决不能留。
更不能让闲王见到。
翟鹤鸣猜测,那人证应当借崔四娘之口同闲王说了什么。
否则闲王今日对他的态度,不会这么奇怪。
他说了那么多,闲王竟一句不接,只说陪他喝几杯。
闲王翻看纸笺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王九郎在楼下还在恳求闲王,莫要听信这几个杀人毒妇一面之词,一口咬定此事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意图毁王家百年声誉。
翟鹤鸣耳边传来闲王冷笑一声,他回神,不动声色转眸用余光睨着面色冷沉的闲王。
“行了,王家九郎也别在这喊冤了,这纸笺上孩童的姓名、生辰、住址,死时的时间和惨状,记录的如此清楚,谁能冤了谁?派人前去一查便知事情真假,到时候真的冤了你们王家人,你再好好喊冤。”
元云岳看得一肚子火,他强压着情绪,将手中的纸笺递给何义臣:“大理寺如今谁主事?”
何义臣上前道:“回殿下,大理寺如今是卢今延卢大人主事,只是……卢大人身子不好,大理寺一直都是两位大理寺少卿主事,如今王少卿身死,能主事的就只有马少卿了。”
“虔诚,派人去请马少卿……”元云岳调整了坐姿,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指腹摩挲着,“金吾卫将玉槲楼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本王今日便坐这,看大理寺的人要多久能查清,这四个喊冤的母亲是如何进了玉槲楼,如何将这巨幅的诉冤书挂在了玉槲楼里。”
王九郎一听这话,稳住心神。
好在他在事发之时已经派人去给家中传信了。
凶案刚刚发生,许多痕迹还在,先查清是谁配合这四个女人杀人设局,最重要。
此人出手如此狠辣,完全就是冲着毁王家百年声誉来的。
他们王家,必须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是!”虔诚应声,转头对身后下属下令道,“你,立刻派人去请大理寺马少卿速来!你……去调遣更多金吾卫前来!今夜……没有闲王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玉槲楼!”
“是!”
撑着额头的翟鹤鸣眉心紧皱,闲王今日必不会在玉槲楼见人证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平康坊巷道劫杀人证了。
好在金吾卫是他的人。
翟鹤鸣装作难受换了个姿势,对立在他身侧的亲信伸手:“扶我起来去更衣。”
闲王见状,扭头对寻竹道:“让人给翟国舅煮一壶醒酒茶来。”
“是!”寻竹应声。
一出雅室,翟鹤鸣那双迷离的眼便清明了。
他靠在亲信身上,沿廊道向贵人使用的厕床走。
四下无人,翟鹤鸣将自己腰间令牌摘下递给亲信,压低声音吩咐:“让埋伏在雅室的人撤走,协助跟随马车的死士,在平康坊巷道内将马车内的人了结。”
“是!”翟鹤鸣亲信将令牌揣入怀中,疾步上楼。
闲王所定雅室门口。
翟鹤鸣亲信趁着无人,轻轻敲了敲隔扇。
隔扇被推开一条缝隙,翟鹤鸣亲信只能看到里面人露出的一只眼睛。
“出了意外,主子有命,让你们即刻离开玉槲楼,在平康坊巷道找到闲王车驾,协助我们自己人将马车里的人了结。”翟鹤鸣亲信看了眼四周,将令牌递过去,“金吾卫已经将玉槲楼团团围住,你们从后门走,亮了令牌金吾卫自会放行。”
隔扇门内的人伸手拿过令牌,应声:“明白。”
命令带到后,翟鹤鸣的亲信便匆匆离开。
雅室里,林常雪单膝跪地,正用横在地上之人的衣摆擦去剑上的血,收剑入鞘。
杜宝荣立在窗口戒备,见外面举着火把的金吾卫将玉槲楼院墙围住,回头:“金吾卫已经围住了。”
苏子毅看向正打量令牌的杨戬成:“我和宝荣是跟着殿下来的,就不跟你们走了。”
余云燕正带着四个王府暗卫检查还有没有活口。
“都服毒了,没一个活口。”余云燕起身,暴躁开口,“要不是人手不够,提前派人来设伏,一定能抓住活口。”
余云燕皱眉想了想:“要不然,我去把翟国舅身边那个亲信逮了!”
“听崔姑娘指示,别做多余的事,免得发生不可控的后果。”林常雪说。
抓了翟国舅的亲信,万一逼得翟国舅狗急跳墙,他手中可是有兵权的。
眼下正是郑将军即将出征灭突厥之时,事情要做,朝廷也不能乱。
就如今早崔四娘叮嘱他们时说的,刀要一点一点磨,肉要一点一点割,万事不能急。
见杨戬成吹灭了几个粗壮的蜡烛,又将蜡烛在火苗上烤软,苏子毅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杨戬成将软了的蜡烛揉捏在一起,裹住令牌用力挤压,拓取令牌的样式纹路。
又将被蜡烛包裹的令牌,放在开了条缝隙的窗外。
少顷,急雪寒风中冻得梆硬的令牌被拿了回来。
杨戬成跪在桌案前,用小刀切开口子,小心翼翼将令牌的蜡壳撬开。
余云燕来了兴趣,凑上前看:“你小子要造个假令牌?”
“既然拿到了,那就物尽其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杨戬成将东西收好,“撤!”
几人悄无声息从雅室内出来。
苏子毅、杜宝荣两人,去与楼梯口的柳眉汇合。
披着披风,头戴兜帽的余云燕、林常雪、杨戬成,连同闲王的四个暗卫,从玉槲楼通往后院的楼梯下楼,行至玉槲楼后门。
闲王府四名暗卫打头,拉开后门。
举着火把戒备的金吾卫校尉转身道:“闲王殿下有命,不许任何人出入,回去!”
暗卫将令牌举到金吾卫面前:“睁大你的眼看清楚,我们是奉翟国舅之命办事,还不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