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你说男人多薄幸,死了一个不耽误第二天再继续娶,他们的心是不是都是石头做的?”
霜降,不对,双儿。
姚双儿正摇着扇子哄孩子睡觉,头也没回地回了她一句。
“姚郎,您自己就是男子,这不该问问您自己才是。”
姚十三看着楼下迎亲的队伍走远后才回过身来。
“诶,他们薄幸归他们,我姚十三一定真心实意对待双儿姑娘!”
双儿抬眼轻叹了一声,“对对对,姚郎不仅风姿朗逸,更是从一而终,婢……不对,妾惊喜若狂!”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走?”
姚十三,“明日就走。”
定好的车队,就在明日出发。
双儿的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我从出生起就在国……就是府里为婢,还未出过京城呢。”
两人已经约定好了,忘掉过往,日后都不再提与英国公府相关的任何字眼。
姚十三笑了下,“大好河山,让你看个够!”
“我在山河志上,还看到有的地方嗜辣,有的地方嗜甜,还有的地方连虫子都吃!”
“虫子?!!”双儿俱是一颤!
十三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只是在山河志上见过而已。”
双儿,“那定是蛮荒之地,还没有开化,不然放着这么多点心果子不吃,要去吃虫子。”
姚十三摇摇头,“天地之大,我们所见也不过就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们说别人蛮荒没有开化,说不得别人还得说咱们少见多怪呢。”
双儿想不到吃虫子是什么样子的。
但她能肯定,自己还是喜欢饭菜,她将小被子盖在芙儿的小肚子上。
“我去让小二送点儿热饭热菜上来,芙儿吃了一天的糕点,小脸儿都吃变色了。”
……
英国公府的里里外外都是热热闹闹的。
迎亲的队伍一到,鞭炮齐鸣。
花轿停在府门口。
周从显攥着缰绳,目光如炬,对周遭的热闹充耳不闻。
直到鞭炮放完了,他也没有动。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察觉了不对,人群也渐渐静了下来。
迎亲的队伍也隐隐骚乱了起来。
娶亲都要赶着吉时,怎么都到了门口,反而停了下来?
宋积云坐在花轿里,耳边的喜乐和嬉闹声都渐渐弱了下来。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伸手挑起花轿的帘子。
所有的人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包括周从显。
喜娘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这怎么停下了?
她伸手扯了下徐妈妈的衣袖,“妈妈,这是怎么了,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徐妈妈的眉头紧皱。
她想上前交涉,却被魏寻拦住了。
徐妈妈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怎么停下了?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魏寻没有动,只是冷硬道,“世子说时候还没有到。”
徐妈妈回头看了一眼花轿。
“今日的时间都是请了宫里司天监的大人看过的吉时,世子要等什么,先更让我们进去。”
“新人已经到了门口,哪有停下的道理!”
魏寻不再看徐妈妈,手只长剑的姿态却不动。
徐妈妈咬紧牙关,这个若是出了乱子,小姐日后成为全京的笑柄,还让她怎么活!
她转头推开门口的小厮,直接进府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是宋家老太爷的堂妹,她不会放着这事不管。
更何况这婚事也是她老人家促成的。
直到老太太的院子,竟然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不对!
怎么会这样!
徐妈妈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她揪住一个路过的丫鬟。
“老夫人呢?!”
“我不知道。”丫鬟不认识徐妈妈,被她急迫的神色吓了一跳。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呢?!”
“不、不知道……”
徐妈妈彻底变了脸色,英国公府空有热闹,所有的主子和管事都不在!
她要回给大公子报信!
她刚转身,就被人敲晕了。
晕倒前,她瞧见了,穿着喜服的哪里是世子。
分明就是个侍卫!
今日是周宋两家的大喜之日。
几乎半个朝堂的人都来了。
既是恭贺新喜,又是暗收贿赂。
所以当周从显带着人杀回马枪时,所有人都躲避不及。
宋易堂看着他一身软甲领兵杀进来的模样,脸皮几乎要都抖动了起来。
“我妹妹呢。”
周从显,“宋大人现在最好关心下自己。”
宋易堂突然笑了起来,“世子真是好忍耐,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今日?”
他张开双手后退了两步,“今日在我宋府的都是来喝喜酒的同僚,世子要查什么。”
周从显轻轻一笑,他带来的人不够多,但也够用了。
他抬手一挥。
涌上一群官兵,将在场的官员全部控制了起来。
这群官员中,以陈阁老为上。
若是黎阁老退了,推选陈阁老为首辅的呼声便是最大的。
“周大人,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这是作甚!”
周从显看了陈阁老一眼,唇角含着笑。
“阁老,我要做什么,难道皇后娘娘没有同您通气儿吗。”
“你!——”
陈阁老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都说后宫不能干涉内政。
偏偏现在太后把持朝政,他又是太后一党的人,他的女儿贵为皇后,陛下有任何动静都会像他通气。
宋易堂一把抽出随从手中的剑,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让你的人都退下。”
周从显不为所动。
大门突然跑来好一些小厮管事。
“大人,不好了,一群官兵把府里抄了!”
“老爷大事不好了!府上被抄了!”
“大人大人!快回去看看,有人冲进府里……”
在场的所有的大人都变了脸色。
这些都是各家府邸上的小厮管事,来通风报信的。
宋易堂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周从显!你敢!”
周从显丝毫不惧近在咫尺的利剑,抬手从怀里拿出一本宝蓝色的折子。
“陛下御令。”
群臣脸色微变,全部跪了下来。
“宋大人不跪吗。”
周从显单手举着御令,眸底寒光迸发。
“臣,听旨。”
宋易堂直视着他的眼,随后扔下剑,撩开袍子直挺挺地跪下。
周从显徐徐展开折子。
不破不立!
这么多年的蛰伏和隐忍,都是为了这一刻。
一举拿下,虽冒险,但是也最容易让太后一党元气大伤!
周从显动作轻缓地将折子合上,他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大人。
“各位大人还是自求多福。”
“若是从谁家搜出了不该有的东西,各位大人且看看自个儿的脖子硬不硬。”
这下,在场的官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陛下早已不满。
按下葫芦浮起瓢,拉下一个,又有下一个补上。
所以,陛下将诸位藩王拉进战局,太后一党的视线转移,再好让周从显伺机而动。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太后!”
不服气的人大有人在。
只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宋易堂慢慢站了起来,此刻眼底尽是杀气。
“好一个周大人,阳奉阴违倒是被大人弄了个明明白白!”
他双手朝右上方拱了下,“本官现在就要进宫,禀明太后,看看一个小小的燕卫营都统兼京司衙门指挥使,有没有资格收押官员!”
周从显垂眸笑了下。
“本官方才已经说了,诸位大人自求多福。”
“太后身体抱恙,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嫔妃在西寿殿已经侍奉多日。”
他的眸子倏地抬起,寒光点点。
“恐怕,没有时间见大人们。”
宋易堂的脸色一变。
就连皇城也在他的控制下了!
他从怀中拔出信号烟就扔了出去,烟弹在空中炸开。
“周大人未免高兴地太早……”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
周从显身后一名官兵上前,在宋易堂惊愕的目光下,被三下五除二地撂倒在地。
“庞统领?!”宋易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手提拔的人也反水了。
他怒目而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燕卫营那小地方提拔出来的!”
庞统领目不斜视,满脸的正色。
“宋大人此言差矣,本官效忠于陛下,有幸晋升自然是因为天恩,与大人有何关系。”
宋易堂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庞统领制服,丝毫不能动弹!
周从显双手抱拳,“这等要犯就交给庞统领了。”
庞统领笑道,“好说好说,周大人且去忙,这里就交给庞某了。”
周从显扫了黑压压一片的官员。
转身就带着人直奔宋易堂的书房。
“周从显!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宋母披头散发地从后院跑了出来!
没有徐妈妈,整个宋府没有人能制止宋母的日渐疯癫。
宋母抓着周从显的衣袖。
“你是不是为了那个贱妾,害死了我的女儿!”
“你是不是害死了我的女儿!”
周从显抽回自己的袖子,冷声道,“等会儿就有人把宋小姐送回来。”
宋母却突然尖叫起来,“你还女儿!”
“你还我孩子!”
她伸手就拔了一旁官兵的佩刀,一边尖叫,一边胡乱挥舞。
刀剑无眼,周从显抓着空隙一脚踢在刀柄上。
长刀飞向半空,他凌空跃起抓住刀。
“娘!——”
宋易堂悲痛的声音响起。
周从显转身。
宋母摔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倒在石阶下一块尖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