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窈和霜降两人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
若是官兵强闯或者查到房子是柳明翰租的。
她整整三个月的努力,一切都白费了!
霜降站起身来,姜时窈一把拉住她。
“你干什么去!”
霜降,“婢子去看看。”
“不行,发现了便发现了,日后我们再重新想法子就是。”
“婢子只是在巷子口看一眼,若是没有事,我马上就回来,若是门被打砸了,我就朝这边看一眼。”
姜时窈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松手,咬着牙低声道。
“霜降,逃奴是死罪!”
霜降要是被抓了,进了官府就出不来了!
“婢子才不是,婢子只是同街头巷尾的婶子一样,什么都好奇呢。”
她笑了一下,随后推开姜时窈的手,转身就下了楼。
这边的街道没有主街的人多,她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两个官兵正踌躇地站在巷子中间,谁也不敢再前进一步。
霜降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果然是人人谈之色变。
她刚想着用个什么借口,叫两个官兵出来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
“霜降姑娘。”
她慢慢转身,万全坐在高头大马上,马儿有些不安地摆动着脑袋。
“霜降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霜降捏着手指,努力平息心底的慌乱。
“我有个老乡住在前边儿,我是来寻她的。”
万全点了下头,不疑有她,“霜降准备回府了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霜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又连忙往回找补,“不麻烦了,姐儿想吃栗子糕,我还要去买点儿带回去。”
万全,“那便不同路了。”
霜降连忙点头,“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
巷子里的两个官兵听到两人的说话,立刻推搡着走了出来。
“万大人……”
这两人是万全手下的分队官兵。
“你们又怎么在这儿?”
两人立刻道,“回大人,李指挥说这有异,让我们来看看。”
霜降心道不好,刚准备扭头给姜娘子信号的时候,万全的话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里连狗都不来,能有什么异。”
俩官兵俱是一松了一口气。
“这里小的接过起码十几次的报案,次次都是虚空一场。”
“好多人都说是,怨气太重,才弄出来的响声,想找替死鬼去投胎。”
“就是,咱们兄弟俩管辖这些区域多年,这地方还能治小儿啼哭,谁还能来这里!”
万全跟着周从显这么久,和他最像的地方,就是不信鬼怪,一切都有迹可循,有证可查。
“哪有这么多鬼怪,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惧鬼怪。”
两个官兵立刻拍马屁,“万大人一身正气,自然不怕,咱们小的要是有大人的气魄,别说鬼怪了,就是贼人见了也转头!”
他双腿夹紧马腹,“行了。别在这儿逗留了,赶紧回去。”
霜降连忙屈膝行礼。
万全点了下头后,纵着马儿离开了。
霜降看着他们的背影的消失在街角,立刻转身回到了酒楼。
她拍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坐了下来。
压低声音道,“娘子,婢子总觉得不安,要不要改日……”
反正什么都准备好了。
姜时窈摇了摇头,“宜早不宜迟。”
就算真的有什么异样破绽,这里化成一片灰烬后,什么都不复存在。
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
两人的心思沉沉。
怕被人发现功亏一篑。
不知是不是越临近,她的心跳越快。
那颗想冲破牢笼的心就越得强烈。
姜时窈和霜降带着芙儿绕道了后墙。
她低声哄着女儿,“我们现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你和霜降姐姐先进去。”
后墙有一个狭窄的狗洞,正好通在最里面的那宅子。
她将包袱递给霜降,“把衣裳都换了,所有的发饰和贴身之物都从院墙扔进那个宅子里。”
霜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她一把拉住姜时窈,“娘子,扔一把火就行了,烧了就全没了。”
她摇头,火也不是万能的,她得留下些东西,就算烧毁了,金银首饰也能证明死在这里的人身份不寻常。
随后她安抚道,“你们等着我。”
姜时窈从正门进来的。
破败的院子里摆了个小道场,点的香已经烧完了。
她重新点了三柱香,再拿起桌子上霜降准备好的磷粉,将其细细地撒在屋里屋外。
再换上霜降扔过来的男装,将所有的首饰钗环卸下。
最后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这只镯子原本还想着能再当一笔钱。
可这镯子在周从显的面前出现太多次了,这是证明她身份最好的东西了。
随后取下镯子塞进其中一具女尸的手中。
再将所有的衣服铺在她们的身上。
最后再撒上磷粉。
姜时窈做完这一切,走出屋子。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
姜时窈一身粗布衣衫,她抬头仰望着夜幕,心里竟是无比的畅快。
上一世,她,霜降,芙儿都惨死在宋积云的手中。
今生,她们不仅都要活下来,还要挣扎出那个困住他们所有人的牢笼!
她转身对着屋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再拿起火折子扔了进去。
火苗瞬间从屋里燃起。
姜时窈死了。
以后,世上再无姜娘子。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围墙。
她将袍子塞进腰间,就像小时候跟着兄长爬树一样。
身形矫健,三步并两步冲上围墙,双手紧紧地勾着围墙。
她死死咬着牙坚持着,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变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小时候轻轻松松就能翻得书院围墙,现在长大了,反而连围墙都翻不了了。
一双温暖的手拉了她一把。
霜降,“娘子,我找到了一把梯子。”
姜时窈望着她,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
两人翻了下来。
姜时窈抓紧时间,将最后一点磷粉洒在了这边的院子。
要烧都要一起烧掉。
她一点儿痕迹都不要留下。
三人再次从狗洞里爬了出来。
芙儿这会儿已经是个小男孩的模样。
她两只小手捂着嘴巴,满眼都是笑意,“阿娘变成爹爹了!”
姜时窈望着芙儿笑了,“对,以后我就是爹爹。”
霜降笑眯起了眼,“那我呢。”
她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夫人。”
霜降羞红了脸,“娘子……”
姜时窈,“以后没有姜娘子,只有姚十三。”
霜降发现她男装竟然眉眼里都是掩不住的英气,有了这般俊俏的郎君,什么世子,什么魏寻,都要靠边站!
“姚郎!”
姚十三牵着两人就走,“先离开这里。”
火燃烧得很快。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这里的宅子不仅年久失修,也荒废多年。
最先发现着火的是巷子口正对面的酒楼小二。
“掌柜的,对面的宅子着火了!”
掌柜的望着对面燃起的火,“烧了也好,把这鬼宅子平了,省得坏我生意。”
小二也不动了。
那火焰竟然泛着蓝焰,看着就诡异。
掌柜说得对。
这破地方,平了好!
要不是这闹鬼的宅子,他们酒楼一落千丈,哪里还有德兴酒楼的事儿!
柳宅里的柳明翰从书房走了出来。
不经意地抬头。
就看到那一方的火光。
他愣神一瞬,随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他手里的书再也拿不住。
掉落在地上。
书桌上那个旧荷包,就像生出了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膛,狠狠地拧了一把!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质问他明明看见了不是兄长做的,为什么不出面作证。
原来他早就是一个卑鄙之人。
姜兄知道后,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理解他的抱负……
柳明翰的眼神瞬间变冷,将旧荷包扔进抽屉里。
提笔就开始写对太后一党专政专权,贪赃枉法的檄文!
……
周从显被茶盏烫了一下,碰翻了茶盏。
魏寻停下部署分派,“世子,属下先送您回去吧。”
几乎一整下午,世子都心不在焉的。
所有人的一时之间都望向周从显。
周从显捻了下手指,敛下所有的心神,“无事,你们继续。”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张石的话,“梧桐巷可让人去看了?”
魏寻点头,“让人去看了,暂时没有异常。”
一个小头头知道些内幕,“那地方阴气重,曾经有人专门在那儿配冥婚,就是利用重阴之气,压制鬼新娘的怨气。”
“邪乎得很!”
周从显从来不信这些,不然他也不会和张石师徒打交道了。
“别说这些无意义的,后日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梧桐巷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