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残阳如血,洒在宋金对峙的旷野之上。
金兵的营帐绵延数里,却难掩其内部的焦虑与急迫。
数月来,与那赵翊的交锋,让这些惯于驰骋草原的勇士们锐气受挫。
每一次短兵相接,宋军在赵翊的指挥下,总能觅得生机,或设伏于山林,或以强弩御敌,金兵虽勇猛,却胜少败多,折损了不少人马。
远在上京的金主,端坐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把玩着手中的玉笏,心中却如火焚烧。
刚吞下大辽广袤无垠的土地,像是吞下了一块滚烫的肥肉,咽不下又吐不出。
金人举国上下不过数百万人口,能战之士区区几十万,撒在那新占的辽阔疆域,如盐入沙海,踪迹难寻。
各部落忙着争抢财物、划分牧场,新附的辽民又时时蠢蠢欲动,这后方的根基未稳,消化之难远超想象。
可那大宋,在金人眼中本是肥羊,如今虽有赵翊这根硬刺,金主却仍笃定能逼其就范。
想当年,宋金订立海上之盟,约定联手灭辽,事成之后幽云十六州归宋,那是金主瞧着大宋富硕,疆域广袤,人口众多,以为是个能并肩的强手,才许下这瓜分的诺言。
彼时,幽云之地于宋人而言,是魂牵梦萦的故土,自石敬瑭割让出去,已历经百年,多少仁人志士盼着光复。
宋廷听闻金人意动,朝堂上下仿若看到了重塑山河的曙光,倾尽国力,集精锐之师,欲在这场灭辽之战中一展雄风。
怎奈现实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辽军虽被金军打得节节败退,却仍有残部与宋军遭遇。
宋之几十万精锐,浩浩荡荡开赴前线,本以为能势如破竹,谁料想在白沟河畔,几千辽兵的溃军竟如入无人之境。宋军阵列松散,指挥不一,将不识兵,兵不知将,一触即溃。战马嘶鸣,士卒奔逃,粮草辎重丢了一路,哪里还有半分精锐的模样。
那场面,让躲在暗处观察的金兵斥候看得目瞪口呆,随后嗤笑连连,急报传至金主耳中,金主大惊之余,顿起轻蔑之心,这才决意反悔。
金兵铁蹄踏至幽云十六州,昔日繁华之地,如今哀鸿遍野。
他们挨家挨户驱赶百姓,一时间,街巷之中哭声震天。
白发苍苍的老者被粗暴地拽出门,孩童吓得哇哇大哭,年轻力壮的男子想要反抗,瞬间便被金兵的长刀砍倒。
不愿离去的,金兵纵火焚屋,熊熊烈火吞噬了家园,也吞噬了最后的希望。
“大宋不会放过你们的!”有义愤填膺者高呼,回应他的只有金兵的嘲笑与马鞭的抽打。
数日之间,幽云之地十室九空,百姓被驱赶至苦寒的北疆,一路冻死、饿死无数,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消息传至东京,朝堂震动。
宋徽宗怒拍龙椅,却又无可奈何。
派去的使臣在金主面前据理力争,言及盟约,可金人耍赖至极,坚称已将幽云交予宋军,是宋军无能才丢了土地,如今想要,拿钱来赎。
那语气,仿佛大宋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使臣悲愤交加,却又无力回天,只得灰溜溜返回,将金人原话禀明。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有主战者捶胸顿足,高呼发兵雪耻;有主和者摇头叹息,言及兵疲财弱,难以再战,莫不如暂忍屈辱,以钱财换安宁。
宋徽宗的目光在群臣脸上一一扫过,看到的是怯懦、无奈、悲愤交织。
他想起出征前那几十万大军的浩荡场面,本以为是恢复河山的开端,却成了一场噩梦的序章。
如今,这烫手的难题摆在眼前,战,底气不足;和,屈辱不堪。
而在前线,赵翊望着远方金兵营帐,心中满是忧虑。
他麾下的将士们,虽能与金兵抗衡一时,但时日一久,粮草军需供应渐缓,朝中议和之声又甚嚣尘上,军心难免浮动。
“将军,听闻朝廷有意议和,我等拼死厮杀,却换来这等结果,将士们心寒呐!”一员老将红着眼眶进帐禀报。
赵翊紧握着拳头,踱步沉思,他深知此刻的局势,如一盘死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军的颓势非一日之寒,多年的重文轻武,兵制腐朽,将良才埋没,此刻即便有热血之士愿效死力,却也难挽狂澜。
金兵营帐内,将领们围坐议事。
“那赵翊着实棘手,若不能除,我军进取东京,怕是要付出惨重代价。”一独眼将领闷声说道。众人点头称是,却又无良策。强攻,死伤太大;
用计,屡次被破。
正焦灼间,有传令兵入内,在主将耳边低语几句,主将面露喜色。
原来,他们抓到几名宋军信使,截获了东京朝堂与赵翊往来的密信,知晓了宋军内部的分歧,主和派占了上风,军需补给或有变数。“天助我也!”主将哈哈大笑,当即下令,一面整军备战,做出强攻之势,一面暗中筹备,欲在宋军内乱之际,直捣黄龙。
东京城内,求和的奏疏如雪片般飞入宫中。
宋徽宗召集群臣,连番争论,未有定论。市井之间,百姓们听闻幽云惨状,又惧金兵南下,惶恐不安。
茶馆酒肆里,皆是忧心忡忡的议论声:“朝廷如此软弱,我等百姓往后日子可咋过?”“那金兵凶残无道,这大宋江山怕是要风雨飘摇咯!”而在深宅大院,富户们忙着藏匿金银细软,以备不时之需。
与此同时,赵翊在前线苦撑。
他亲率敢死之士,夜袭金兵粮草辎重,试图打乱敌军部署。
夜幕掩护下,宋军如鬼魅穿梭,纵火焚烧粮草。
一时间,金兵营地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但金兵毕竟凶悍,很快组织反击,双方陷入混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赵翊身先士卒,手刃数敌,却难挽大局,宋军终因兵力悬殊,渐落下风,只能且战且退。
待回到营地,赵翊清点人马,伤亡惨重,望着疲惫不堪、血迹斑斑的将士,他眼眶湿润。
此刻,后方补给迟迟未到,伤兵缺医少药,哀嚎声不绝于耳。
而朝廷的议和使者已启程北上,带着屈辱的条款,欲以重金换一时之安。
赵翊望着远方,心中满是悲愤与不甘,这大宋的前路,在战火与权谋中,愈发迷茫,仿若置身浓雾,不见曙光,却又不能停下脚步,只能在这绝境中,拼死寻一丝生机,哪怕希望渺茫,亦要为身后山河、万千子民,战至最后一刻……
金兵知晓宋军议和使者前来,愈发张狂。
在边界线上,故意耀武扬威,骑兵往来驰骋,卷起漫天烟尘,向宋军示威。
那议和使者队伍,战战兢兢前行,看着金兵的嚣张模样,敢怒不敢言。使者们心中明白,此番北上,背负的是大宋的无奈与苍生的期盼,可手中的筹码寥寥,面对金人贪婪的胃口,谈判桌上的每一刻皆是煎熬。
抵达金营,使者们强装镇定,步入那充满膻腥之气的营帐。
金主高坐上位,眼神轻蔑,两旁金兵将领虎视眈眈,手按刀柄。
使者恭敬呈上议和书,言辞谦卑,提及金银财帛、岁贡之数,希望能打动金主。
金主接过,粗略一看,便冷笑出声:“就这点东西,便想买回太平?大宋富庶,莫不是欺我没见过世面!”言罢,将议和书掷于地,帐内气氛瞬间冰冷。
使者们冷汗如雨,忙伏地哀求,诉说大宋难处。
金主却不为所动,开出更为苛刻的条件:不仅金银要翻倍,还要大宋割让边境三州,以表诚意。使者惊得瘫倒在地,如此条件,传回国内,必是轩然大波,可若不应,金兵即刻便能南下,生灵涂炭。
在这两难之间,使者们苦苦哀求,与金人讨价还价,金营内的每一日,都似油煎火烤。
而在东京,宋徽宗听闻使者初报,龙颜大怒,却又无计可施。
朝堂之上,群臣再陷激辩,主战派言辞激烈,痛斥议和之耻,力主背水一战;主和派则哭诉国力难支,再战必亡,唯有妥协。
双方僵持不下,宋徽宗心烦意乱,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对着祖宗牌位长跪不起,祈求庇佑,那牌位上的先帝之名,此刻仿若成了最重的压力,祖宗的江山,在他手中风雨飘摇,何去何从,抉择之难,如万箭穿心。
前线的赵翊,未等得朝廷新令,却等来金兵新一轮强攻。
金兵似是知晓宋军困境,倾巢而出,攻势如潮。
赵翊指挥将士拼死抵抗,箭矢如雨,礌石滚落,战场瞬间化作修罗场。宋军将士们眼中满是决绝,他们知道背后是家国,退无可退。
但金兵源源不断,宋军防线渐有崩溃之势,一处阵地被撕开缺口,金兵如恶狼涌入,喊杀声震得人肝胆俱裂。
战场上,尸横遍野,硝烟尚未散尽。赵翊浑身浴血,铠甲破碎,却依旧身姿挺拔,手提染血长刀,冷冷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金兵将领。
那金兵将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袍,满脸横肉,透着凶狠与得意,手中马鞭指向赵翊,高声喝道:“赵翊,你看看这周围,你再顽强抵抗又有何用?你们大宋皇帝都已派人来议和,你不过是白白送死!”
赵翊怒目而视,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大声回道:“呸!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蛮子,我大宋以诚相待,与尔等结盟,你们却出尔反尔,夺我幽云,害我百姓。
今日,我赵翊在这,便不会让你们轻易前进一步!”
金兵将领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战场回荡:“就凭你?你手下的兵越来越少,粮草也快断了吧?你们大宋的精锐不过如此,几十万打不过我大辽几千残兵,还想守住这江山?识相的,赶紧投降,金主仁慈,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赵翊紧了紧手中长刀,刀刃嗡嗡作响,他目光如炬:“我大宋纵有难处,也绝非你等所能践踏。
我麾下将士,个个都是热血男儿,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你要战,便尽管来,我赵翊绝不后退半步,定要让你知道,华夏大地,英雄辈出,岂是你们这些蛮夷能觊觎的!”
金兵将领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好个不知死活的赵翊,那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今日便取你首级,踏平你们宋军防线!”说罢,挥舞着长刀,驱动战马,率先冲向赵翊,身后金兵如潮水般涌来。赵翊毫不畏惧,长刀一横,高呼:“众将士听令,杀!”迎着敌军冲锋而上,双方瞬间再度陷入惨烈厮杀。
赵翊见状,亲率亲卫军补上缺口,挥刀狂舞,血溅战袍。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多守一刻,大宋便多一分希望。
可人力终有穷尽,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金兵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在这绝境之中,赵翊回望南方,那是大宋的山河,是他要守护的地方,虽满心悲戚,却仍未放下手中刀,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让金人知晓,大宋还有热血未凉……
当夜幕再次笼罩战场,硝烟弥漫中,宋军残部的旗帜仍在风中飘摇,虽破败不堪,却倔强挺立。
赵翊身负重伤,靠着残剑支撑,望着遍野的尸首,有宋军的,也有金兵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幽云之地,这大宋江山,命运悬于一线,是战是和,是存是亡,只在朝堂与战场的一念之间,而他,已做好准备,无论前路如何,都以这残躯,为大宋的尊严,再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