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萧氏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一片铅灰色的天空。
萧莫坐在办公桌前，签字笔在文件上划出几道凌厉的线，批注的字迹锋利得像刀刻。窗外的光线被云层过滤照进室内，又被白炽灯的光线融合，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
王特助敲门进来时，他连头都没抬。
“这些是急需签字的文件。”王特助将文件夹递过去，页边已经贴好便利贴，精准翻到需要签字的位置。
萧莫接过，却自己往前翻了几页，快速扫过内容，确认无误后才在末尾签下名字。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秒，日期写得格外重，墨水微微晕开。
“严新的方案还没交过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今天是最后期限。”
王特助单手拿着签好的文件夹，语气平稳，“沈组长的已经交了，按您的意见退回修改。慕容组长的方案今天会送到。”
签字笔“咔嗒”一声被合上笔帽，重重放在实木办公桌上。
萧莫抬眼，眸光深邃，“她联系你了？”
“前天确认了清单密级，昨天咨询能否以萧氏名义拜访项目负责人。”王特助回答得一板一眼，像在汇报日程。
“前天？昨天？”萧莫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今天呢？”
“只说会按时交方案。”
空气凝固了一瞬。萧莫的目光落在静默的手机上——屏幕漆黑，没有未读消息，没有未接来电。
她可真行，宁可绕一大圈找王特助，也不愿直接联系他。
“让她直接来见我。”萧莫的声音冷了几分，“方案当面交。”
王特助点头，“明白。”
转身时，他余光瞥见萧莫拿起手机又放下，最终抓起了最厚的那份项目书，翻得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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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新办公室里，天气阴沉，没有什么光线照进来，沈甜和慕容瑶的方案经过彻夜修改，此刻已经安静地躺在部长、总监和各位负责人的邮箱里。
慕容瑶将最终版方案打印好装进文件夹，指尖微微发颤。这份代表整个2组的方案，此刻正和沈甜的版本一起，等待审判。
“组长，咖啡，”张雪手轻脚地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听说九点管理层要开决策会？”
慕容瑶点点头，目光扫过办公区。1组那边同样弥漫着紧绷地气氛，沈甜正带着她的核心成员做最后的检查。两个组的工位只隔着一条走道，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李沫压低声音，“我刚去送文件，看见沈组长眼睛都是红的，怕不是熬了个通宵。”
“她之前那版不是被小萧总打回来重做，看来是改了一个新版出来，”王思转着笔补充，“我感觉她这次应该oK了。”
“那我们的方案也不错啊，我们仨也连着加班熬了两天，”张雪翘嘴反驳，“组长，你昨天也加班到深夜吧，我都听保安说了。”
慕容瑶摩梭着文件夹边缘，“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
十点整的会议室里，空调暖气开得很足。慕容瑶和沈甜分别坐在长桌两侧，面前摊开着各自的方案。张部长推了推眼镜，干脆将眼镜取下来，认真地望着两人，“我传达一下刚刚会议的结论，首先，两个方案都很出色，管理层也经过了激烈的讨论，决定同时上报萧氏。”他顿了顿，“当然，这也是小萧总的要求。”
沈甜和慕容瑶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沈组长选的项目，无论是规模、体量、资金还是立足点，整体布局更符合萧氏一贯的投资风格。”部长翻着评估表补充道，“但慕容组长选择的精准医疗模块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慕容瑶从会议室出来时，脱离超足的暖气范围，脑子一下没那么懵了，她端着空杯子，咖啡已经喝完了，走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水。回到工位后，她将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封面上烫金的\"严新\"两个字在白炽灯下发亮。
“组长，结果怎么样？”张雪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眼睛却亮晶晶的，“我们的方案管理层什么意见？算通过了吗？”
慕容瑶打开电脑，在邮箱界面操作了几下，点击发送键，“方案和规划我已经转发到你们邮箱了，这是最终版，另外，沈甜的也在里面，你们也学习一下。”
办公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邮件提示音。
她顿了顿，“部长和各位领导都很认可我们选择的精准医疗部分，你们重点看一下我昨晚更新的数据，那是萧氏集团最近的数据。”
王思迫不及待地点开邮件，李沫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组长，你刚才说‘认可’，没说‘采纳’‘支持’？”
慕容瑶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沈组长选的项目，形成的方案以及规划在整体架构上更胜一筹。”
见三人面露不服，她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们和1组本就各有所长，他们擅长大型项目，我们专攻精细项目，就像是大型系统整合和精细领域优化。这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方向。”
王思反应过来，“组长，你的意思是沈组长的方案和规划更有可能获得萧氏集团的青睐？”
“有吗？”张雪撇撇嘴，又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也不错啊。”
“萧氏集团是跨国型大公司，他们的投资往往瞄准的是完整的产业布局。沈组长的方案和规划肯定更有优势。”王思解释道。
慕容瑶笑了笑，“王思说得没错。”
“啊，那我们这是白费力气？”张雪抱怨。
“但也不是全无机会，”慕容瑶突然话锋一转，“部长他们也提到这一点，萧氏这次搞招商会，剔除掉我们知道的那些内斗，他们的目标不是单一的。”
“医疗领域。”李沫接话，“这个领域的独特性。”
“没错，”慕容瑶接过话头，“我们交的案例册和备选方案为什么赢得额外一次机会。”
“他们想项目快速投入使用。”张雪回忆他们做过的项目，都是已经投入到各大医院使用中。
“可是，沈甜去年负责过三甲医院的智能系统升级项目，这方面1组更有经验吧。”王思插话。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你说得对，”慕容瑶继续说，“但是，如果小萧总不打算用萧生那边医疗资源，他要快速进入医疗领域就需要一块强有力的‘敲门砖’，既要有说服力，有人买账，又要被行业所熟知……”
李沫眼睛一亮：“所以可能会……”
“双轨并行。”慕容瑶点头，“不过，这是领导们的猜测。”
“哎，好复杂。”张雪吐槽。
慕容瑶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所以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她见他们的情绪并不是很高，继续说道，“还有，你们忘了吗。”
三人看了过来，慕容瑶眼神坚定而平静。
“无论如何，这个本不属于2组的机会，我们必须争取。”
这时，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进房间，投在她的办公桌上。
她环视三位组员，声音沉稳而坚定，“沈组长有她的优势，我们也有不可替代的专长。职场不是非此即彼的单选题。明白吗？”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
“开工吧，”慕容瑶笑着说。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抽出文件夹里那份最终版方案和规划仔细装进去。指尖在封口处来回按压三次，确保每一处都严丝合缝，刷开手机调出地址，誊写在信封上面。
“王思，”慕容瑶抬头唤道，“一会儿你帮我送去萧氏总部，地址在信封上。”
王思从显示器后探出头，“啊？我么？”
她接过沉甸甸的信封，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看了眼地址，“这么重要地文件……是不是组长亲自去更合适？”
“没事，方案的核心思路你都参与讨论了吧？”慕容瑶起身取下衣架上的驼色大衣。
王思的眼睛发亮，她点点头，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她确实是想去萧氏总部的，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又不能明说。
“那就足够了，路上复盘一次。”慕容瑶穿好大衣，认真地说道，“既然我们的方案写的是要做精准医疗，我需要去一趟大学核实一遍数据，看看清单里面涉及到的项目究竟什么情况，确认它们的研究进度。”
“噢，明白。”
慕容瑶拿起包和手机，对着张雪和李沫说道，“你俩把前面两天我们筛选出来的十二个项目资料按可行性分个类，我们之前做其他项目时怎么综合分析的，这些也这样分析，一旦萧氏那边有变化，我们也能拿得出来东西。”
“好。”张雪和李沫答道。
慕容瑶安排王思，“你中午吃个饭再过去，我会跟王特助说好，时间再发你。”
“好的，组长，你等等我，我这会儿收拾，和你一起出公司，”王思点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慨，“我还没去过萧氏总部的高层办公室，之前就去过前台。”
“我也没去过，”慕容瑶刷开手机，给王特助发消息，确定是否方便，准备约定时间，“也就招商会的时候，去了他们宴会厅。”
“68楼的顶层宴会厅？”王思很快收拾好东西，“哇，组长，漂亮么？我听他们说可豪华，我好了，走吧。”
“漂亮，”慕容瑶干巴巴的说，她微微晃神，心一阵抽痛，她和萧莫在露台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回神，笑着说，“走吧。”
两人结伴往电梯口走去，手机震动打断思绪，王特助的微信很快回复过来。
“现在可以。”他的信息简短得反常。
慕容瑶看到这样的信息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很着急？
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人走进去。
“组长？”
“唔，王特助说现在可以。”慕容瑶实话实说，“可是马上中午了，你可以吗？”
“没事，我可以，”王思忙说，“我可以先去交方案。”
电梯门缓缓关闭得刹那，一只涂着裸色甲油的手突然插入感应区，门再度开启时，沈甜拎着铂金包站在外面，她赶了过来。
王思眼前一亮，她才发现沈甜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换了新发型，看不出牌子的大衣，很有质感的衬衣内搭，耳垂的珍珠耳钉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沈组长好。”王思往旁边移了一步。
沈甜微微点下巴，打量慕容瑶一眼，说“慕容组长这是要去找萧……小萧总汇报，正好顺路，我开车了，我们一起。”
“方案由王思送去，”慕容瑶按下地下车库楼层，她微笑，“我有其他事要确认，要去趟大学。”
沈甜愣住，没有控制住语气，直白地说，“啊，你不去啊？”
慕容瑶的假笑维持不住，觉得她也是可爱，好笑道，“怎么，你以为我要去？”
沈甜捏着包带的手指突然收紧，她疑惑，“这不……不是，这件事很重要啊。你不会是因为刚刚的会议吧？”
“不是，”慕容瑶转过头看向沈甜，“是很重要，但我的事情也重要，”她继续说道，“我的方案和你的侧重点不同，很多细节需要去大学里确认，我祝你成功。”
“你？”沈甜没想到她这么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小萧总的意思是要求了解的人去汇报。”
“我的组员很清楚整体思路，如果小萧总看到有疑问，她也可以解释，有问题我们再回来更改。”
电梯在23层停驻，涌进来几个法务部的同事。狭小空间顿时充满咖啡与打印纸的气味。
沈甜有些不明白，但她看着慕容瑶坚定的眼神，又像是明白什么。
慕容瑶低声说，“我知道你熬了很久，改了很多版方案，现在这版很棒，你应该自信。”
沈甜深深地看着她。
一楼到了，慕容瑶笑着说，“所以现在，我们都得各司其职。”
接着，她走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