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苏雪璃正用银剪裁着萧明澈的夏衫。金丝线在她指尖翻飞,绣出振翅欲飞的凤凰纹样。萧明澈趴在软垫上,将下巴枕在母亲膝头,看她一针一线缝补昨日被树枝划破的衣袖。
“娘亲,先生说今日要教我写‘龙腾四海’。”孩子突然仰起头,鼻尖沾着绣绷上散落的金线。他后颈的凤凰虚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随着呼吸泛起涟漪般的金芒。
“且慢。”苏雪璃忽然按住儿子的手腕,指尖抚过他腕间一道细微的红痕。那痕迹像是被烫伤,形状却像是某种符咒的残影。“澈儿,这是何时添的伤?”
萧明澈茫然摇头,青鸾适时端着药膳走进内室。她鬓间的木槿花簪微微晃动,露出簪头暗藏的银针——那是萧凛昨夜命她佩戴的防身之物。“小殿下昨夜又梦游了。”她压低声音,“奴婢看见他独自站在栖凤阁顶,手中握着片蓝紫色的蝶翼,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苏雪璃心头一紧。三年前在皇陵地宫,她曾见过幽冥蝶——那些翅膀沾染怨气的生灵,此刻竟出现在萧明澈手中。她正要开口,外院突然传来喧哗。
萧凛挟着晨风跨入内室,玄色衣襟沾着露水,手中却攥着半截染血的断刃。“陈墨的踪迹。”他将断刃放在案头,金属表面映出苏雪璃骤然苍白的脸,“昨夜他潜入栖凤阁,试图用血咒唤醒某样东西。”萧凛指尖轻点断刃上的符文,那纹路竟与萧明澈腕间的红痕如出一辙,“澈儿的梦游……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萧明澈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中混着细小的蓝紫色鳞片。苏雪璃惊觉那些鳞片竟在空中燃烧,化作青烟消散。孩子眉心金纹暴涨,仿佛有凤凰虚影在皮肤下扑腾。“爹爹!娘亲!我……我看到了!”他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小手按在苏雪璃心口,“隐凰谷的祭坛下,埋着半截青铜镜……镜中映着栖霞山,山巅有九盏血灯!”
萧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三日前在栖霞山密道发现的残碑,上面刻着“血月既望,镜开天裂”的古篆。此刻萧明澈袖中滑落的蓝紫色蝶翼,正与残碑上描绘的“幽冥引魂蝶”分毫不差。
正午的习武场上,萧明澈握着特制的木剑,却将招式使成了凤凰展翅的模样。萧凛握着他的手腕纠正姿势,剑锋却突然不受控地刺向虚空。远处槐树后闪过一道青影,萧凛的剑气已如闪电般斩断树枝,一片染血的帕子飘落——帕角绣着南楚皇室独有的并蒂莲纹。
“王爷,城东药铺送来新到的雪莲。”丫鬟捧着食盒走近时,萧凛的剑尖已抵住她后心。他嗅到对方袖中飘出的幽香,与三年前皇陵地宫的迷魂散如出一辙。剑气划破布料,露出丫鬟腰间暗藏的淬毒银针。
“澈儿!”苏雪璃的尖叫划破长空。众人转头时,只见萧明澈正盯着半空飘落的蓝紫色蝶翼,手中木剑突然化作齑粉。他后颈的凤凰虚影实体化,金芒冲天而起,将方圆十丈内的飞鸟尽数惊散。
“小世子的灵力失控了!”青鸾的铃声在颤抖中响起。萧凛抱起昏迷的孩子,发现他掌心凝结着一滴血色液体——那液体竟在空中凝成微型浑天仪的形状。萧凛猛然想起陈墨被抓时袖中滑落的断刃,刃身刻着的不仅是幽冥符文,还有半幅浑天仪图谱。
暮色降临时,萧凛独自登上王府最高的望云台。他望着栖霞山方向升起的九道血色光柱,手中把玩着萧明澈咳出的蓝紫色鳞片。鳞片突然自燃,化作青烟组成一句话:“血月未至,凤凰先醒。”
“王爷!”青鸾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手中举着刚捕获的幽冥蝶,蝶翼上的荧光与萧明澈腕间红痕完美契合。“小殿下睡梦中说,蝴蝶带他去了隐凰谷深处……那里有口古井,井底封印着半截青铜镜,镜中倒映着长公主的面容。”
萧凛的剑锋刺入石栏,火星四溅。他想起三年前在皇陵地宫看到的壁画——凤凰浴火重生的场景旁,赫然画着与栖霞山血阵相同的九宫格。而九宫格中央,正是萧明澈出生那夜的星象图。
夜雨骤降时,王府地窖传来异响。苏雪璃握着短刃循声而去,却见萧明澈正趴在一扇暗门上,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落门环,竟将锈蚀的铜锁腐蚀出孔洞。门缝中渗出的银沙在地面拼出“血祭未完”的字样,与三年前祠堂地砖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娘亲……地砖在说话。”萧明澈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他额间金纹暴涨,将苏雪璃的短刃震落在地。“它们说,凤凰血脉需要以至亲之血为引……而真正的祭品……”孩子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中浮现出微型凤凰虚影,“是你们自己!”
雨声中,苏雪璃发现萧明澈咳出的血珠在地面汇聚成浑天仪的图案。她终于看清三年前产房那夜的真相——昏迷中,一道黑影将血色液体滴入襁褓,而滴落的瞬间,窗外的凤凰花突然全部凋零。
萧凛的剑锋刺入石栏,火星四溅。他想起三年前在皇陵地宫看到的壁画——凤凰浴火重生的场景旁,赫然画着与栖霞山血阵相同的九宫格。而九宫格中央,正是萧明澈出生那夜的星象图。
地窖暗门轰然开启,银沙如活物般涌出,拼凑成通向栖霞山的血路。苏雪璃按住儿子颤抖的肩膀,发现他后颈的凤凰虚影正在吞噬他的生机,小脸逐渐失去血色。“爹爹,娘亲……我看到了……”萧明澈的声音忽远忽近,“长公主的寝宫里,挂着我的生辰贴……上面写着‘凤凰命格,宜血祭’。”
萧凛的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心口。他看到了记忆深处的画面:血色铜镜中映出的并非自己,而是与教主双生的另一面。剑尖刺入的刹那,凤凰玉佩迸发金光,与萧明澈的印记共鸣,竟将祭坛阵法逆转。黑雾在晨光中溃散,教主的惨叫与祠堂梁柱的崩塌声交织成一片。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苏雪璃扶着萧凛跌坐在满地碎砖间。晨风卷起她鬓间的桂花,混着血腥气飘向远方。祠堂外,松木篱笆重新生长,酒窖陶坛完好如初,唯有萧明澈后颈的印记化作凤凰虚影,永远烙印在皮肤之下。
三日后,王府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血雨。朱红宫墙被染成暗红色,琉璃瓦上的金凤在雨中若隐若现。萧明澈站在习武场边缘,手中握着一片蓝紫色蝶翼,突然对着天空惊呼:“爹爹!娘亲!月亮在流血!”
苏雪璃奔出主院时,正见萧凛仰头望天。原本银白的满月被诡异的血色浸染,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仿佛随时会碎裂崩塌。更令人不安的是,栖霞山方向传来阵阵闷雷般的震动,九道血色光柱再次冲天而起,与血月形成诡异的共鸣。
“血月既望,镜开天裂。”萧凛的剑锋划过掌心,血珠滴落在萧明澈腕间的红痕上。那痕迹突然亮起,与血月光芒共鸣,竟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浑天仪图案——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栖霞山血阵的位置。
深夜,苏雪璃独自潜入地窖。暗门后的石室布满蛛网,中央一口古井泛着幽光。她点燃火折子,井水表面浮现出长公主的面容,那双眼睛与萧明澈梦中所见一模一样。井壁刻着上古文字:“凤凰涅盘,血月为引;九宫归位,山河倒悬。”
“王妃小心!”萧凛的剑气斩断偷袭的黑影。陈墨化作青烟遁走,袖中掉落的羊脂玉佩在月光下显现莲花纹——正是南楚皇室的徽记。萧凛将玉佩按在井口,井水突然沸腾,浮现出萧明澈出生那夜的画面:长公主手持青铜镜,将血色液体滴入襁褓。
次日清晨,萧明澈在书房习字时突然停笔。宣纸上“天下太平”四字扭曲成血月形状,墨迹未干便渗入纸背。陈墨留下的湘妃竹扇无风自动,扇面绘着的山水画中,栖霞山竟与血月重合。
“小世子,该用午膳了。”青鸾端着食盒走进,眼角余光扫过竹扇。她袖中银针微颤——那画面与三年前皇陵地宫的壁画如出一辙。萧明澈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娘亲!纸鸢在流血!”
萧凛抱着昏迷的萧明澈冲出书房,只见天空中数百只纸鸢燃烧殆尽,化作血雨倾盆而下。每只纸鸢的骨架上,都刻着与断刃相同的幽冥符文。最前方的纸鸢残骸坠地时,竟拼凑出半幅浑天仪图谱,末端指向王府地窖的暗门。
“血月未至,凤凰先醒……”苏雪璃抚过儿子后颈的虚影,突然发现那凤凰双翼的纹路,与井中投射的浑天仪图案完全吻合。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银沙如长龙般从暗门涌出,在庭院中汇聚成血色的“长公主”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