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府在历经浩劫后重归宁静,朱红宫墙重新修缮一新,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晨雾尚未散尽时,后厨便飘出糯米粥的甜香,夹杂着桂花糖糕的气息,顺着游廊飘进主院。苏雪璃倚在雕花窗前,看着庭院里追逐蝴蝶的萧明澈,绣帕掩唇轻笑,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王妃,该用早膳了。”丫鬟青黛捧着描金食盒走进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小世子今日起得格外早,天不亮就嚷着要去习武场。”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清脆的童声:“娘亲!快看我捡到的蝴蝶翅膀!”
萧明澈穿着崭新的月白锦袍,衣摆绣着暗纹金鳞,此刻却沾着草屑。他举着一片泛着蓝紫色荧光的蝶翼,蹦跳着扑进苏雪璃怀中。孩子眉眼间褪去了病弱时的苍白,脸颊圆润泛红,眉心那道金色纹路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倒像是天生的胎记。
“慢点跑,仔细摔着。”苏雪璃接过蝶翼,指尖拂过儿子汗湿的发梢,心中满是柔软。自从隐凰谷归来,萧明澈体内的幽冥血咒被彻底清除,神凰之力反而在他血脉中悄然扎根,偶尔展露的灵力波动,连萧凛都啧啧称奇。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萧凛身着便服踏入,玄色衣襟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在和母亲说什么趣事?”他弯腰将萧明澈抱起,用胡茬蹭了蹭儿子的小脸,引得孩子咯咯直笑。
一家三口围坐在紫檀木桌前,桌上摆满了水晶虾饺、翡翠烧麦。萧凛亲手给苏雪璃盛了碗莲子羹,目光温柔:“宫里传来消息,幽冥岛近期销声匿迹,陛下已下旨彻查朝中与他们勾结的势力。”他顿了顿,看向狼吞虎咽的萧明澈,“过些日子,该给澈儿请位先生了。”
三日后,王府书房。
苏雪璃握着萧明澈的小手,打量着眼前的中年文士。那人身着青灰色长衫,手持湘妃竹扇,眉眼间透着书卷气,行礼拜见时礼数周全:“在下陈墨,久闻小世子聪慧过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明澈躲在母亲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先生。陈墨从袖中取出个木雕小鸟,轻轻一捏,小鸟竟扑棱着翅膀飞起来,落在萧明澈肩头。孩子顿时眼前一亮,伸手去摸小鸟的羽毛:“先生好厉害!”
“陈先生曾在白鹿书院讲学,学问自然是极好的。”萧凛端着茶盏,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墨腰间玉佩——那是块造型古朴的羊脂玉,上面刻着朵半开的莲花。这个细节让他瞳孔微缩,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接下来的日子,陈墨开始教导萧明澈四书五经。书房里时常传出朗朗读书声,偶尔夹杂着孩子的惊叹。陈墨不仅学识渊博,还会变戏法般掏出西洋自鸣钟、琉璃万花筒,引得萧明澈崇拜不已。
一日午后,萧明澈在书房习字,陈墨握着他的手教写“天下太平”四字。孩子突然抬头:“先生,隐凰谷的栖凰木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只见那毛笔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微微一顿,瞬间便留下了一个浓黑的墨点,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格外引人注目。
陈墨的目光随着这墨点而移动,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但那异样转瞬即逝,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人身上,脸上的温和笑容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只是一个上古传说罢了,”陈墨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不以为然,“小世子为何突然对这样的传说感兴趣呢?”
“因为……”萧明澈歪着头,眉心金纹微微发亮,“我总觉得在梦里见过神凰,它说……”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鹰唳,惊得两人同时望向窗外。
陈墨借机转移话题:“许是前日给你讲的《山海经》入了梦。”他伸手将窗棂关好,袖口掠过砚台,一抹暗红闪过——那是藏在袖中的半截断刃,刃身刻着与幽冥岛符文相似的纹路。
夜幕降临,王府后山的竹林沙沙作响。陈墨独自漫步其中,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下。他从怀中掏出封信笺,借着月光展开,上面赫然写着:“蛰伏待时,寻机而动。血月重临之日,便是复国之时。”
正当他准备将信笺焚毁,身后突然传来掌声。萧凛负手而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朝太子的贴身谋士,竟屈尊来做小儿的先生,陈先生真是煞费苦心。”
陈墨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一般,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和不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问道:“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将手伸进了衣袖里,想要摸索一下藏在里面的断刃是否还在。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空荡荡的袖筒时,他的心猛地一沉——那把断刃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腰间玉佩的莲花纹,与二十年前被灭的南楚皇室徽记如出一辙。”萧凛走近,目光如鹰,“我早该想到,能轻易破解隐凰谷外围禁制的人,怎会只是个普通书生。”
陈墨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王爷好眼力。不过,您当真以为幽冥岛已不足为患?”他眼中闪过狠厉,“血月诅咒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苏雪璃焦急的呼喊:“萧明澈!你去哪儿了?”萧凛脸色一变,正要飞身而去,却见陈墨趁机抛出烟雾弹。待烟雾散尽,竹林里早已没了人影。
萧凛握紧手中断刃,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日子,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而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或许早已成为多方势力觊觎的目标。
回到主院,只见萧明澈正举着个纸鸢,兴奋地对苏雪璃说着什么。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眉心的金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宛如沉睡的火种。
“在看什么?”苏雪璃走到丈夫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萧凛揽住妻子的肩膀,将断刃收入怀中:“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安宁的日子,得守好了。”
晚风拂过庭院,吹动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王府重新陷入静谧。然而,在这平静表象之下,一场新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