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教夜袭后的第七日,清梧苑的晨雾还未散尽。萧凛将明澈抱上特制的矮脚木桩,看着儿子摇摇晃晃的小身板,刻意板起脸:“站稳了,学武第一步,先扎马步。”五岁的明澈咬着下唇,两条小腿抖得像筛糠,发间还沾着没梳顺的几缕碎发,却硬是挺直脊背,活像只倔强的小兽。
苏雪璃倚着雕花门廊,手中竹篮装满沾着露水的草药。昨夜她翻遍医典,才找到克制噬魂藤毒性的法子,眼下还要赶去熬制解药。可目光触及庭院里一大一小的身影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住——萧凛单膝跪地,宽大的手掌覆在儿子膝盖上,正耐心调整他的姿势:“膝盖要像顶着重物,却不能弯......对,就是这样!”
“阿爹骗人!”明澈突然一屁股坐在木桩上,小脸蛋涨得通红,“比举着石锁还累!”他晃了晃手腕,那里系着的红绳上挂着三颗鹅卵石,是前日偷偷从王府假山搬来的“练功石”。苏雪璃忍俊不禁,放下竹篮走到儿子身边,指尖轻轻点在他发顶:“澈儿可知,你阿爹十二岁时,为了练好马步,在暴雨中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萧凛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叠。那时他还是个流浪街头的乞儿,若不是师父收养,哪里会有如今的靖王爷?他伸手将儿子抱下木桩,指着远处巡逻的侍卫:“你看他们的腰牌,刻着‘忠’字。练武不是为了欺负人,是为了保护弱小,守护心中的‘忠’。”
明澈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布包。层层展开后,露出几截折断的木剑,最中间那截还缠着布条:“这是那天帮阿爹挡银针的剑!澈儿想......想把它修好。”孩子仰起的小脸写满认真,萧凛只觉心口猛地一酸,伸手将儿子搂进怀里,铁甲硌得明澈咯咯直笑。
午后,苏雪璃带着明澈来到王府厨房。小世子踮着脚看厨娘揉面,突然扯住母亲衣袖:“娘亲,那个总给我糖糕的李婶,说她儿子被坏人抢了馒头。”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怒,“我们为什么不帮他?”
“帮,当然要帮。”苏雪璃蹲下身,从竹篮里取出几包草药,“但不是靠拳头。你看这些药材,虽不会舞刀弄剑,却能救人命。”她拉过儿子的小手,让他触摸黄芪粗糙的表皮、感受薄荷清凉的气息,“就像做人,有时温柔比强硬更有力量。”
傍晚,萧凛带着明澈来到演武场。夕阳将父子俩的影子拉得老长,场地上整齐排列着十八般兵器。明澈的目光立刻被一柄银枪吸引,枪缨上的红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罗家枪,专破重甲。”萧凛拿起长枪,随手耍了个枪花,“但真正厉害的,不是兵器,是用兵器的人。”
他突然将枪递给儿子,明澈慌忙接住,却因枪身太重踉跄后退。萧凛伸手扶住他,语气温和却严肃:“你记住,兵器是手臂的延伸,也是良心的标尺。若心存恶念,再锋利的兵器也会反噬主人。”明澈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握住枪杆,仿佛握住了整个江湖。
深夜,清梧苑的灯火依旧亮着。苏雪璃坐在铜镜前,替熟睡的明澈擦拭额角的汗渍。孩子枕边放着修好的木剑,旁边还压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上面用木炭写着“保护爹爹娘亲”。她转头望向书桌,萧凛正在研究幽冥教的情报,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你看。”萧凛突然递来张密报,字迹潦草却透着紧迫感,“幽冥教在各地设下分舵,专收无家可归的孩童,用噬魂藤控制他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床上熟睡的明澈身上。
苏雪璃的手微微颤抖,想起白天儿子说要保护他人的话。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下意识将儿子搂得更紧。萧凛走到床边,轻轻替明澈掖好被角,铁甲与床栏相撞发出细微声响。明澈翻了个身,梦呓般呢喃:“阿爹......教我......打坏人......”
萧凛与苏雪璃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他们知道,教导孩子的路还很长,而幽冥教的威胁如乌云压城。但看着怀中天真无邪的小脸,他们更明白,守护这份纯真,教会他担当与正义,才是最要紧的事。
次日清晨,明澈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唤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枕边放着一柄崭新的木剑,剑柄上刻着“明心”二字。窗外,萧凛正在晨练,剑光与朝阳交织成绚丽的网。明澈握紧木剑,光着脚跑向庭院,晨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而在王府之外,幽冥教的势力仍在暗处蔓延,一场关于守护与成长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