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扛着安靖来到了三楼的总统套房,门重重撞上墙壁,他反手锁死三道暗扣,将人往床上轻轻一放。
安靖再也控制不了,压抑许久的呜咽骤然撕破死寂,身体剧烈颤抖,泪水混着血沫。
她突然爆发,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忍,
“你为什么要杀他?”
话音未落,自己先笑出声来,笑声破碎。她也知道如果他不开枪,他会死的更惨。
可她是军人啊,她曾在训练场上千百次举枪,枪口永远对准敌人;可今天,同样的武器却夺走了战友的生命。
“周忍,你告诉我——如果你们卧底的任务要沾满战友的鲜血,要踩着活生生的人命去换取,这样的任务,还有什么意义?”
周忍眼眶泛红,但眼神坚定且明亮地看向安靖:
“意义?今天倒下一个他,是为了更多个像他一样的人未来能够安全地活着。
为了身后万家灯火永不熄灭,为了那片土地上的每一株幼苗,都能在阳光下生长。”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安靖手背,周忍哽咽,接着说,
“你以为我们想沾着战友的血前行?可如果不把他们的牺牲化作炸药,化作子弹,化作撕开黑暗的利刃——
每天都会有新的父母在辨认无名尸体,会有新的孩子在缉毒警的墓碑前叫爸爸!
我们现在做的,是用十步一跪的血路,为了身后的百姓、国家,还有那片安宁的土地。铺一条光明之桥!”
安靖摇头哭道,“周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
她看到他在他们面前装作疯狂的样子,看到他眼里的煎熬……
他也是父母的孩子,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明明是最勇敢的英雄,却要把自己变成怪物……
周忍颤抖的手指抚上安靖沾满泪痕的脸,轻轻的帮她擦着眼泪,“妹子,别哭!看哥怎么报仇。”
话音一落,他突然狠狠抹了把脸,将所有情绪揉碎在掌心,再抬头时眼底已燃起复仇的火。
安靖猛地挺直脊背,她伸手狠狠抹掉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好!我陪你一起报仇!”
沙哑的嗓音里裹着破釜沉舟的狠劲,特种兵的利落与坚韧在这一刻尽数迸发,
“我的战友不会白死,我也不会白来!”
周忍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胡闹!今晚按原计划行事。”
安靖看向周忍,眼中平静、决绝: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战友,成了鳄鱼嘴里的碎肉,而自己却当了逃兵。我做不到的。”
周忍的眉峰几乎要拧成死结,他望着安靖眼底跳动的火焰,那簇光与记忆里无数倒在血泊中的战友重叠
——他们也曾这样倔强,这样无畏,最后却都成了他深夜里不敢触碰的伤口。
他的理智在嘶吼着让她走,让这个本该站阳光下当英雄的姑娘,远离这充斥着腐臭与背叛的深渊;
可胸腔里翻涌的热浪又在叫嚣,他也渴望着有个人能并肩踏碎黑暗,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
安靖对着周忍郑重的说,“放心,我不会是你的累赘!”
周忍知道她从来就不是累赘,她是战士,是利刃,是要与他一同撕开夜幕的光。
周忍沉默良久,最终重重吐出一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看向安靖,眼中有欣赏,更有并肩作战的信任:
“好,一起!我们联手,早日干翻他的老巢再一起活着回国。”
她本该是那束能穿透毒瘴的光,如今却要陪他一起坠入深渊。
其实,就算安靖不留下来,也逃不出去的,千面魔的快艇群正以游轮为圆心布防,原计划接应安靖的潜水艇已在三公里外被声呐锁定。
很快,周忍就和安靖交代了千面魔的信息。
“千面魔本名孟枭,金三角六成毒品交易都攥在他手里。”
周忍喉结滚动,压低声音道,“但真正的大鱼是他背后的萨迪。千面魔的干爹。”
安靖机械地点了点头,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
周忍看了一眼安靖,继续交代:“萨迪盘踞在缅甸,东南亚毒品链从种植园到生产到地下交易网,全在他掌心翻覆。
那老东西谨慎的很,我在集团摸爬滚打七年,一次那边都没有去过。
萨迪每个月只在特定日期与孟枭视频通话,通话时必须使用加密卫星电话,信号源会在东南亚七个国家之间跳转。”
周忍点了根烟,看了安靖片刻,最终开口。
“安靖,”
“嗯!”
“这是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往后的日子,我们要活成孟枭的影子,喝他的酒,
抽他的烟,还要笑着看他屠戮无辜。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不是三天两夜的突袭。归期……不定!”
安靖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我准备好了。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战友的牺牲不能白费,我要让这些畜生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
周忍望着她出神,片刻问,“那你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怎么办?”
安靖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他会理解我的。我们都为了国家和人民,为了这片安宁。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周忍突然笑出声,笑声里裹着化不开的苦涩,他弹了弹烟灰,
“理解?等他接到阵亡通知书,在烈士陵园对着你的照片鞠躬时,这两个字会像子弹一样,把他的心打成筛子。”
他的目光突然锐利如鹰,“你敢赌他不会恨你?”
安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鸣野的脸在记忆里愈发清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心里满是苦涩。
她在心里默默的问,“鸣野!你会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