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衍端坐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扶手。目光在粗陶碗与寒玉匣之间来回扫视。粗陶碗中的锋芒生机,如同清泉,映照着玉匣内金穗的霸道贪婪。苏窈…这是在用这碗“金穗”,告诉他:龙气非独皇陵可蕴,生机亦可自沃土而生!她的“玉膳”,她的“净米”,她的新田…才是真正的“国本”!
一股强烈的忌惮与更深的杀机在帝王心湖中翻腾。此女…绝不能留!但在除掉她之前…这碗“金穗”,这澄园新田的秘密…必须拿到手!
“够了!”姬衍一声低喝,如同闷雷滚过殿宇,瞬间压下了所有争执。他目光如电,射向跪伏在地、抖如秋叶的刘一刀。
“刘金忠。”
“奴…奴才在!”刘一刀猛地一颤,声音带着哭腔。
“此羹,”姬衍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指向那粗陶碗,“既是苏窈‘精心’为你所烹,那便…由你,代朕…尝尝滋味。”
轰——!
如同五雷轰顶!
刘一刀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看着粗陶碗中那三枚暗金麦穗,顶端金刺寒光闪烁,那锋锐与生机交织的气息,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索命的无常!
“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他涕泪横流,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奴才…奴才不敢!此乃妖物!吃不得!吃不得啊!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嗯?”姬衍的鼻音拖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朕的旨意,你也敢违抗?”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刘一刀最后的防线。他知道,不吃,此刻便是死!吃了…或许还有一线…不!那绝对是穿肠毒药!是那妖妇的报复!
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他猛地跳起来,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疯狗,指着龙椅上的皇帝,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吼:
“是你!是你要我去夺她的葱!是你要用金穗锁她的田!那玉盒!那锁生机的玉盒也是你给的!你说那是上古‘饕餮遗骨’所炼!能锁万物生机为你所用!你想夺她的造化!你想把她变成你炼丹的炉鼎!现在…现在你要我死!你要我当替死鬼!你好狠!姬衍!你好狠毒——!!!”
癫狂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紫宸殿!
“放肆!!”德王、左相、魏忠…所有重臣骇然色变!殿外金吾卫瞬间涌入,刀剑出鞘,寒光四射!
姬衍的脸色,在刘一刀癫狂的指控下,瞬间铁青!他猛地拍案而起,眼中杀机爆射如实质的烈焰!
“拖下去!凌迟!诛九族!”
然而,晚了!
就在金吾卫扑向刘一刀的瞬间,这个被恐惧彻底逼疯的老太监,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疯狂与怨毒!他猛地抓起粗陶碗中一枚暗金麦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塞进了自己大张的嘴里!
“咕咚!”
麦穗入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磅礴生机与撕裂灵魂般锋锐的能量,瞬间在刘一刀体内炸开!
“呃啊啊啊——!!!”
凄厉到超越人耳极限的惨嚎响彻大殿!刘一刀的身体如同吹胀的气球般猛地膨胀!皮肤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痕!七窍之中,没有鲜血喷出,而是射出……凝练如实质的暗金锋芒!
那锋芒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与净化万物的生机,如同失控的剑气风暴,瞬间撕裂了他华丽的蟒袍,撕裂了他的皮肉筋骨!
嗤嗤嗤——!
无数道暗金色的锐利光束,如同破茧的凶兽,从他膨胀的躯体中……疯狂透射而出!光束所过之处,殿中金砖被无声洞穿!蟠龙金柱留下深深的刻痕!几名靠得近的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几道散射的锋芒洞穿甲胄,惨叫着倒地!
仅仅一个呼吸!
刘一刀膨胀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皮囊,瞬间干瘪下去!原地只剩下一滩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血腥与衰败气息的污血,以及几片破碎的蟒袍布料。而他吞下的那枚暗金麦穗,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与纯净生机交织的余韵。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彻底、都要冰冷的死寂,笼罩了紫宸殿!
所有重臣面无人色,看着殿中央那滩污血,看着金砖上、柱子上那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暗金刻痕,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方才还振振有词斥责“妖法”的左相高俅,此刻双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几乎站立不住。
德王姬雍死死盯着污血旁那剩余的、依旧静静躺在粗陶碗中的两枚暗金麦穗,老眼中爆射出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狂喜?!这…这岂止是神兵胚胎!这是…弑神戮仙的凶器!也是…蕴养龙脉的无上至宝!那苏窈…她竟能点化出此等神物?!
龙椅之上,姬衍缓缓坐了回去。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指因用力而深深陷入紫檀扶手中,留下清晰的指印。刘一刀临死前那疯狂的指控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威严!而眼前这碗“金穗”展现出的恐怖威能,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那只粗陶碗上,钉在碗中那两枚沉默的暗金锋芒之上。
这碗“金穗羹”,苏窈不仅烹给了刘一刀,更是…烹给了他这位九五至尊!
无声的锋芒,已悬于御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