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的头发被陆夫人薅住。
陆夫人的耳环被裴老夫人扯住。
裴老夫人的脸被陆夫人抓出好几个血印子。
陆夫人的耳洞被裴老夫人扯穿一个。
两人谁也不肯让着谁，众人想拉架，一时间都不知应该如何下手。
裴老夫人“啐”了一口，带着臭味的口水吐到陆夫人脸上，熏得她差点吐出来。
“明明是你家女儿勾引我孙子，依我看，你们是家传的不要脸，上梁不正下梁歪，脱了衣服等着被男人睡，我孙子还不稀罕睡呢。”
“你，你，明明是你孙子强迫我女儿。”
“强迫你女儿？你女儿挂在我孙子身上，叫得浪里浪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强迫？这也是我孙子能强迫的吗？”
陆夫人是家中嫡女，学的是看账管家的本事，读的是《女则》》《女训》，自然不如裴老夫人这种妾室被扶上位，哪怕装得端庄贤淑，骨子里还是野的人骂得难听。
但她年轻，体力好。
骂不过就打。
裴老夫人被骂得越难听，就被陆夫人打得越狠。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的陆拾月一推开门，就看到自家母亲和裴老夫人扭打在一起的场面。
她本就心中有气。
眼下只觉脑子“嗡”地一下，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往上窜。
“老不死的，你孙子欺负我，你还敢打我娘？”
说着，陆拾月抓住裴老夫人的头发，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当即，裴老夫人半边脸颊就高高肿了起来。
就连嘴角都挂上了血。
这一巴掌下去，陆拾月一点都不解气。
她又是一脚踹过去，踹得裴老夫人嗷嗷叫唤，再也没了力气。
今天的事，裴执墨本就觉得蹊跷。
又想起陆拾月数日前曾在城墙外，向众人诉说自己的爱意，下意识以为是陆拾月为了嫁给自己使的什么手段。
本就恼火的裴执墨见陆拾月竟然敢动手打自己祖母，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根本顾不上别的。
裴执墨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陆拾月的手腕，一把巴掌打了上去。
习武之人的一巴掌，再加上还是用了力气的。
陆拾月被打得跌坐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比裴老夫人的要重不知多少。
人群中，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喊了一嗓子。
“裴校尉下手可要轻点，说不定陆小姐腹中，已经有了裴家的孩子。将来那孩子，可是要叫你爹的。”
“胡说！”
这话，无疑是在往陆拾月的心口扎刀子。
她想嫁的人，从来都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拥有被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权利。
绝对不是嫁给一个窝囊废。
“谁说我嫁给他？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嫁给一个窝囊废。他裴家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是娶我了，就算给我提鞋都不配！”
自始至终，在陆拾月心里，裴执墨将来见了她都是要下跪的。
嫁给他？
痴人说梦。
就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里，吃瓜吃得正乐呵，都在心里猜测陆拾月将来会不会嫁给裴执墨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
隔壁的门也开了。
穿戴还算整齐的章程一出来，看到外面混乱的场景也是愣了又愣。
他犹豫片刻，也顾不得眼前的场景，径直跪在裴老夫人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礼。
“裴老夫人，晚辈和您孙女明璃早已私定终身，就在刚刚，只有我们二人在这里，就……”
顿了顿，章程的脑袋故意歪了歪。
露出脖颈上暧昧的痕迹。
“就干柴烈火，情不自禁。晚辈知道，这样实在是不对，对明璃的名声也不好。但事已至此，晚辈绝不逃脱责任，理应对明璃负责。不日，晚辈会让家中父母上门提亲，娶明璃为平妻。”
说着，章程又冲裴老夫人行了个标标准准的晚辈礼。
站在人群比较靠后位置的姜枕雪和裴明璃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如果里面的人真是裴明璃，如果众人真信了他的话，只会觉得章程有担当，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因为他本可以睡完就跑，将所有的难堪都丢给裴明璃。
这世道就是如此，对女子无比苛刻，却对男子十分宽容。
做同样的事，裴明璃就是那个不知廉耻，上赶着的贱人。
他还是风光霁月的章公子。
如果裴明璃出来闹，不愿嫁。
众人还会说得更难听。
裴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挨了打，听她说裴明璃三个字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又问一遍。
“你说谁？你要娶谁为平妻？”
章程又重复了一遍。
“晚辈已和明璃生米煮成熟饭，自然会对明璃负责。”
这一次，裴老夫人确定自己没听错。
她下意识朝裴明璃站着的方向看过去。
裴明璃好模好样地站在姜枕雪身边，连个头发丝都没乱，正一脸奇怪地看着章程，好像不明白章程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看到裴明璃的一瞬间。
章程的脸突然一白。
裴明璃为什么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如果她站在这里，那屋里的人是谁？
姜枕雪侧了侧身子，将裴明璃挡在身后，对上章程的目光：“章公子年纪轻轻的，是脑子不好了，还是心肠恶毒，故意来坏我们家姑娘的名声？说话之前，先看清楚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谁，别什么脏水都朝我们家姑娘身上泼！”
说着，姜枕雪还伸手抱着了抱裴明璃。
是悄悄说安慰话的模样。
声音却是大到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璃别怕，谁要是敢跟疯狗似的咬着你不放，本郡主必定撕烂他的嘴。”
众人都看向章程。
刚才还认为他有担当的人，此时的目光都带上了鄙夷。
连跟自己上床的女人都没搞清楚，就口口声声说什么负责，说什么两情相悦，说什么娶为平妻。
原来竟是个伪君子。
章程很注重名声，此刻被这些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脸上的难堪根本藏不住。
既然裴明璃好好站在这里。
那屋里跟他颠鸾倒凤的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忐忑地探出脑袋。
她声音听起来怯生生的。
“程哥哥，你，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