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姜枕雪敢说，韩夫人都不敢听。
陛下做的决定，岂是他们能置喙的？
更何况，韩家现在还正处于最敏感的时候。一点点风吹草动，或稍微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给韩家带来灭顶之灾。
韩夫人根本不敢和姜枕雪继续这个话题。
但要是就这么放过姜枕雪，她又实在是不甘心：“郡主和裴校尉成亲都有一段时间了吧？郡主这肚子……怎么也没见个动静？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郡主要不找温神医调理一下身子？”
这是要转催生了？
姜枕雪的嘴角扯出一个鄙夷的弧度。
若是催生不行，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开始造黄谣了？
见姜枕雪不说话，以为戳中姜枕雪痛处的韩夫人心中得意：“若真是郡主不行，还是早日为裴校尉纳几房小妾，这样也好给裴家开枝散叶。否则，旁人也会说郡主擅妒，这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纳妾？”
韩夫人话题跳得有点快，姜枕雪一时都有些跟不上。
“是啊。”
韩夫人以为她心里难受，故意反复提及这件事，好专门朝姜枕雪的痛处戳。
“为夫君张罗妾室，本就是身为正妻的责任。”
“你说得对。”不是韩夫人想象中的当场发怒失态，就连忍下心中醋意，故意装大度都没有，姜枕雪无论是从眼神，语气还是表情，看起来都无比真诚：“那韩夫人有没有好的人选？”
在韩夫人开口之前，姜枕雪的目光放在了她身边的韩小姐身上。
“这位，我瞧着不错，要不就她吧。”
姜枕雪那随意的目光，惹得韩夫人大怒。
本意是想让姜枕雪失态的，没想到她自己倒先控制不住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姜枕雪眼皮微微一抬，不自觉散发的强大气场，惹得韩夫人心头一震。
她当场反应过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韩夫人气得脸色涨红，不停喘着粗气，她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姜枕雪，偏偏姜枕雪丝毫不怕，别说是瞪回去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韩夫人的胸口一起一伏。
“郡主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眼里可还有尊卑？”
这就扣上帽子了？
姜枕雪反手将帽子扣了回去。
“你也知道是郡主，这么跟郡主说话，到底是谁不知尊卑？”
“你……”
一番开炮，韩夫人在姜枕雪手中是半点便宜都没讨到。
战斗力太差。
姜枕雪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继续低头吃饭，完全没被影响食欲。
韩夫人却是一双眼睛一直瞪着她。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旁边坐着的韩小姐一会看看韩夫人，一会瞪一眼姜枕雪，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无人能敌的母亲被姜枕雪怼得哑口无言，心中第一次对韩夫人教给她的宫斗之术产生质疑。
连姜枕雪都搞不定。
母亲教给她的那些东西，真的能让她在后宫平步青云？
见姜枕雪胃口极好，喝完一碗汤又去夹肉，又忍不住嘲讽：“郡主还真是自私，只顾着自己吃，也不关心关心自家夫君吃得好不好？”
姜枕雪不紧不慢地吃完口中的菜。
声音也是不咸不淡。
“这么关心？要不……你去喂他？”
“你……”
韩夫人再次败下阵来。
“我母亲只是好心提醒，郡主这样，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吧？”
韩小姐的眉头皱得很紧。
“郡主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裴家不欢迎旁人。”
姜枕雪没接她的话，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韩小姐是准备进宫的吧？”
提起这个，韩小姐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骄傲之色。
等她进了宫，一定会有手段把陛下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她承宠够多。
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爬上那个位置。
就算韩母教了许多东西，小姑娘也不算蠢，但毕竟年纪还小，眼神里都透着清澈：“韩小姐就没想过，又不是大选之年，为何韩家会突然送你出宫？”
韩小姐脸一僵。
这是个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
她问过母亲好几次，都被她刻意回避。
“因为你姐姐犯了宫规，一旦陛下查明，就是牵连到家族的大罪。”姜枕雪语调情绪，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已经能预料到韩小姐的悲惨结局：“韩家人送你进宫，就是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你也不想想，陛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因为见你一面，就会忘记韩家做过的所有错，然后对你有个好印象？”
韩小姐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下意识看向韩夫人。
对上韩夫人躲避的目光，她心里就有数了。
姜枕雪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送你进宫，到底是去承宠，还是需要有一个人承受陛下的怒火？你母亲是爱你，但更爱家族荣耀。”
韩小姐的表情看起来懵懵的。
一直盯着韩夫人。
那夹杂着失望，探究的眼神，看得韩夫人心虚。再说话，她早已没了之前那么足的底气：“女儿，你，你别听她胡说，娘怎么会害你？”
这个心虚的反应，反而让韩小姐眼中的怀疑更重。
看着韩小姐额间的死气慢慢散去，不再说话的姜枕雪低头吃饭。
能让这母女俩狗咬狗。
还能顺手救韩小姐一命，让她得些功德之光。
一举三得。
韩小姐是懂些后宅争斗手段，却从未害过人，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姜枕雪觉得她罪不至死。
姜枕雪千回百转的心思，韩家母女自然不能理解。
韩小姐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很想反驳姜枕雪。
同时心中又十分明白，姜枕雪说得也有道理。
“好好的，姜姐姐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楚焉扭着水蛇腰，出现在姜枕雪身旁：“谁不知道韩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姐姐别放在心上。”
表面讲和，实际上在说姜枕雪小肚鸡肠。
姜枕雪勾了勾嘴角。
说出的话却让楚焉难堪。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结束了才来，楚娘子可真会选时候，白捡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