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阵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苏檀盯着掌心那点金黑交织的火苗,突然开口:“刚才那道声音……不是母亲。”
顾沉砚的手立刻覆上她后颈,将人往怀里带了半步:“不管是谁,先离开这里。”
赵六叔蹲在石阵边,指甲扣进锁链缝隙里。
“机关崩了。”他声音闷得像敲木头,“这地窖撑不住半柱香。”
李三槐背着昏迷的王阿婆,鞋底在湿滑的青砖上打滑。
“我背阿婆先走。”他弓着背往出口挪,话音未落,脚下“咔嚓”一声——青砖裂开蛛网纹,黑褐色的土沙簌簌往下漏。
“沉砚!”苏檀攥住他胳膊。
顾沉砚反手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李三槐后领:“都走。”
“哥!”顾小满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带着哭腔,“石头往下掉!”
苏檀心跳到喉咙口。
她摸向腕间翡翠镯,空间里最后一株紫阳花在灵泉边晃了晃。
那是她用三年灵泉养的,本想留着给顾小满治咳疾。
“接住!”她扯下花茎,朝裂缝中央甩去。
紫阳花沾到土沙的瞬间,花瓣突然炸开金红的光。
黑沙被吸进花蕊,裂缝“滋啦”一声合上半指宽。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火苗烫得她发颤——那是空间和心火在较劲。
“快走!”赵六叔踹了顾沉砚后腰一脚。
顾沉砚拽着苏檀往出口冲,李三槐咬着牙往上蹿,赵六叔断后,用老木匠的铁尺撬下头顶松动的石砖。
顾小满在上面伸手拉,指尖擦过苏檀手背时,她摸到小姑娘手背上的血——是被落石划的。
“轰——”
众人刚扑出地窖口,身后传来山崩似的响。
晒谷场的青石板剧烈震颤,顾小满被震得摔坐在地,苏檀扑过去护住她。
等尘埃落定,再看地窖口——原本的青砖地只剩个浅坑,像被人拿大扫帚扫过似的平整。
王阿婆在李三槐怀里动了动。
苏檀凑近,听见她气若游丝:“封印还在……但变了。”
“阿婆?”顾小满抹了把脸上的灰,“变什么了?”
王阿婆没回答,闭着眼又睡过去。
李三槐轻轻拍她后背:“许是累着了。”
顾沉砚蹲下来检查苏檀的手。
她掌心那点金黑火苗还在跳,比在窖里时亮了一圈,像团烧不化的蜡。
“疼吗?”他拇指蹭过她指节。
苏檀摇头,却捏紧了他的衣角。
刚才在窖里,那道白影的话又浮起来——“力量的代价,从来不是无偿的。”
晚风卷着稻花香吹过来。顾小满突然拽她袖子:“檀姐姐,镯子!”
苏檀低头。
翡翠镯原本清透的绿里,此刻浮着一缕极细的黑影,像条小蛇,正顺着她腕骨往掌心爬。
她刚要摸,那黑影“咻”地钻进皮肤里,只剩镯子泛着幽光。
“可能是刚才的黑雾。”顾沉砚皱眉,“明天去镇上找老中医看看。”
苏檀没说话。
她能感觉到,那黑影钻进她血管时,掌心的火苗“腾”地旺了些,烧得她指尖发暖。
夜里,苏檀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台上的煤油灯跳了跳,她摸出枕头下的翡翠镯——黑影没了,镯子又变回清透的绿。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附在她身上,像片薄冰,贴在心脏位置。
第二天天刚亮,顾小满砸门的声音就响起来:“檀姐姐!稻子!”
苏檀套上外衣冲出去。
青竹沟的稻田泛着冷白的光——凌晨的霜铺了满地,可这才八月,往年这时候,稻叶该绿得滴油才对。
顾沉砚从田埂上走过来,手里捏着片带霜的稻叶:“反常。”
苏檀盯着那层霜,后颈泛起凉意。
她摸了摸腕间的镯子,突然想起昨夜钻进皮肤的黑影。
风卷着霜粒掠过她耳尖,像谁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