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小小的身躯昂然悬立在狂暴的乱流之中,身上红蓝相间的蜘蛛侠皮套在肆虐的能量风中猎猎作响。熔金的竖瞳亮得吓人,唇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没有任何花巧,路鸣泽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暗金闪流,径直撞向那立于骨龙之巅的存在!小小的拳头携带着撕裂虚空的恐怖动能,直取高天之君的头颅!
高天之君眼中熔金光芒一闪,并未退缩分毫。祂同样举拳,裹挟着如同星河倒灌般的沛然巨力,悍然迎上!
砰!!
两只大小悬殊的拳头狠狠撞击在一起!
不是震耳欲聋的爆鸣,而是一种更为深沉恐怖、让人五脏六腑都要碎裂的沉闷轰响。以双拳交击点为核心,一个巨大的、肉眼可见的纯粹力量冲击波球体骤然出现、膨胀!冲击波扫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镜面般炸开成片漆黑的蛛网裂痕!下方女娲庄园最后尚存的半截塔楼如同沙堡般无声粉碎湮灭!
狂暴的气浪掀飞一切!路鸣泽身上那件可怜的蜘蛛侠皮套寸寸碎裂,露出下方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紧身作战服。巨大的反震力让祂瘦小的身躯瞬间倒飞出去!
高天之君脚下的白骨巨龙也发出一声痛苦不甘的灵魂咆哮,庞大的骨架猛烈震颤,被那纯粹的毁灭力量硬生生压得向下一沉!
但高天之君的身影,在那灭世风暴的中心,依旧稳固如山!
路鸣泽在空中几个急旋才卸去那狂暴的冲劲,强行稳住身形。祂微微活动着发麻的手臂,嘴角扯出一个更加兴奋和疯狂的笑容。
“再来!”
祂再次暴射而出!攻击更加疯狂!不再限于拳脚,小小的身躯如同最灵活的战争兵器,膝撞、肘击、指爪撕扯!每一次碰撞都搅得天翻地覆!祂根本不闪不避,面对高天之君那足以洞穿星辰的手刀和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指锋,竟是悍然选择迎上!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高天之君修长的手指如同最锋利的刀锋,轻易洞穿了路鸣泽格挡的手臂,带出一溜金色的血珠!然而路鸣泽眉头都没皱一下,被洞穿的左臂带着淋漓的金血,反而死死绞住了高天之君的小臂!同时,祂的右拳带着舍弃一切的决绝,狠狠轰向对方的心口!
“以伤换伤?”高天之君冷漠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不是惊讶,而是被渺小之物冒犯后的不悦。祂抬臂格挡。轰然巨响中,纯粹的毁灭力量再次炸开一片虚空!
路鸣泽被再次震飞,左臂留下一个前后贯透的恐怖血洞,金色的血液如同熔化的黄金般洒落,在昏暗的天空下闪耀着诡异的光泽。祂喘息着,眼神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只要能伤到你,这点代价算什么!你的‘完美’容不下这点瑕疵吗?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他也在看着啊!”
尼伯龙根的入口处,死侍的浪潮如同决堤的泥石流般汹涌澎湃。猩红的竖瞳密密麻麻,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的凶光。
楚子航、凯撒、源稚生、源稚女、小白、朱伯元、老唐、芬格尔——八道身影组成了坚不可摧的第一道堤坝,牢牢扼守在狭窄的“门缝”处。各种属性的力量疯狂爆发,将那些试图涌出的死侍绞成碎片。
楚子航进入龙化状态,以爪为刀,只有两道交错闪烁、泼水不进的凛冽寒光。被切割的骨肉残骸如同风暴中的枯叶般四散飞溅。他身边,凯撒的沙漠之鹰如同愤怒的银狮在咆哮,炼金子弹精准无比,每一次射击都在死侍群中爆开大片的猩红血花。
源稚生的断刀沉稳霸道,如同巨岩碾压,源稚女的断刀则诡谲阴狠,仿佛毒蛇信子,兄弟二人刀光交错,形成一张无形的死亡切割之网。
小白的身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头高阶死侍头颅无声的爆裂。
朱伯元周身奔涌着狂暴的紫色雷霆,每一次挥手都如同天罚降临,将大片死侍化为灰烬。
老唐整个人已经被熊熊的白炽色火焰包裹,怒吼着在死侍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焦糊的气味弥漫,留下一地扭曲燃烧的骸骨。
芬格尔挥舞着那柄炼金军刺,一边大呼小叫“靠!老唐你小心点,别烧着自己人!”,一边手起刀落捅穿一个又一个死侍的眼窝或喉咙,动作竟是老练得令人惊讶。
“顶住!兄弟们!”朱伯元周身雷光再盛,厉声咆哮,巨大的电网再次横扫前方,将十几头扑近的死侍烧成焦炭。
“妈的,这些东西疯了吗?怎么感觉越来越多!”芬格尔一边费力地将军刺从一个坚韧的鳞甲死侍身上拔出,一边嘶吼。
“出口不稳!它们在往这边挤!”源稚生沉声回答,反手一刀将一个试图偷袭芬格尔的带翼死侍劈成两半。
楚子航没有说话,冰冷的黄金瞳死死盯住前方如同潮水般无穷无尽的死侍,他的两双龙爪无比稳定。但就在他凝聚意志,准备再次发动言灵·君焰撕开一条通道时——
高天之君那冷漠、宏大的声音,穿透空间的阻隔,直接在每一个人的精神意识深处、灵魂之中响起:
“终止。”
声音不高,却如同宇宙意志的律令!无可抗拒!
嗡——!
一股无形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降临!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强行扼住了他们体内躁动的血脉之源!
楚子航瞬间感到灵魂深处那熊熊燃烧的、属于龙族的力量之焰如同被冰水浇灭!正在调动火元素骤然僵住!不止是他!
源稚生的王权,源稚女的八岐,纷纷终止
小白眼中凝聚的精神利刺如同泡沫般幻灭!
朱伯元周身闪耀奔涌的紫霄神罚雷光刹那间无影无踪!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连一丝电弧都再也无法引动!
老唐身上的白炽龙焰猛烈收缩、摇曳了几下,不甘地彻底熄灭!那狂暴的高温瞬间消失!
芬格尔身上的青铜御座也骤然隐去!
甚至凯撒准备再次激发镰鼬的动作都硬生生中断!
所有混血种赖以爆发的核心——言灵——在这“终止”两个字的律令下,被彻底压制,强行封印回体内最深处!
死侍的浪潮并未停歇。失去了龙族言灵爆发的压制,八人的抵抗瞬间变得无比吃力!
“噗嗤!”一道骨刺划过楚子航的肩头,带出一道血痕!若非他反应极快,这一下足以废掉他一条手臂!
“小心!”凯撒的声音传来,手中的沙漠之鹰闪起火光,子弹打偏了飞向楚子航的几只利爪,但自己也被一头死侍扑得踉跄后退,昂贵的定制西装被撕裂!
“顶住!阵型不能乱!”源稚生低吼着,用纯粹的本能武技和强横体魄挥动武士刀,但速度和力量已大打折扣,瞬间被几头死侍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
源稚女面色苍白,阴柔秀美的脸上汗水涔涔,他利用身法的诡秘不断腾挪闪避、借力打力,以巧破力,但每一次险之又险地躲过攻击都惊出众人一身冷汗。
朱伯元只能靠纯粹的精湛格斗技巧应对,数次被死侍的蛮力撞得气血翻腾。
芬格尔更是险象环生,“卧槽!”他怪叫着被一头冲撞型死侍的骨角擦过腰肋,军刺差点脱手。
老唐怒火冲天,吼叫着用燃烧的拳头硬撼,但失去了焚烧一切的龙焰,只能依靠强横的龙王体质苦撑。
“不对劲!”小白的声音在混乱中依旧清晰冷静,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银眸锐利如刀,洞悉着这诡异场面中的微妙细节。他一边用灵活的身法配合卸力技巧卸开一头巨力死侍的重击,一边低吼道:“它们在刻意避开要害!它们在冲我们身后的裂缝!它们的目标是外面!不是杀我们!”
这句话如同惊雷!
楚子航一刀将扑来的一头蛇形死侍劈开,冰冷的眼瞳中光芒急闪,瞬间明白了小白的意思!他们此刻被压制得如此狼狈,却并未立刻溃败成血泥,并非是他们自身强横(虽然确实强横),而是因为……
“祂在留手!”源稚女喘着粗气,背靠着哥哥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和顿悟,尖厉地穿透死侍的咆哮,“祂害怕!怕真正杀了我们……会彻底……惊醒祂心底那个意识!唤醒路明非!”
众人悚然!
头顶上方传来的、那如同宇宙初开般的能量撞击与破碎声愈演愈烈。路鸣泽正在以一种自残般的疯狂,与占据祂哥哥躯壳的远古幽魂搏命!
“不能退!”楚子航第一个做出决断,冰冷的杀意从眼中暴起。他猛地挺身,挥出沉重却依旧凌厉的一拳,将一个试图从他身边冲向裂缝的蝙蝠死侍劈击打得倒飞回去。这一刀没有言灵加成的火焰爆裂,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技巧!
“那就跟它们耗!”凯撒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狠厉,沙漠之鹰,“砰砰砰!”连续轰击,不求一击毙敌,只为最大程度阻碍死侍浪潮的锋线!
“对!拖住!一个都不让它们出去!”老唐吼叫着,不再试图去撕碎那些防御力惊人的大型死侍,而是如同蛮横的肉盾,用身体,用沉重的力量,一次次地将涌向裂缝最前沿的死侍群狠狠撞回去!
阵型瞬间改变!从竭力绞杀抵挡,转变为黏着牵扯!他们不再追求高效杀伤,而是利用身法、配合和手中残存的炼金武器,如同最坚韧的蜘蛛网,死死粘住眼前的死侍浪潮,分割、切割、阻滞!源稚生和源稚女的刀光如影随形,兄弟俩的刀不再追求一刀两断,而是连绵不绝地劈砍在死侍的关节、翅膀、移动路径上!
小白的身影在死侍群中高速穿梭,每一次出现都恰到好处地轻轻一掌、一指点出,击打在那些大型死侍发力点或者脆弱的能量节点上,精巧地打断它们的冲击节奏,让它们相互冲撞堵塞。
朱伯元则如同重型的推土机,每一次挥拳踢腿都带着沛然巨力,不求击杀,但求将成片的死侍震退!
芬格尔更是发挥出亡命徒的狠劲,用军刺玩命般地捅刺砍劈那些扑向同伴的死侍侧翼和后方薄弱点,不求击杀,只为分担压力!
他们如同一块礁石,死死地抵住这通往地狱的闸门。赌上这条命!赌的就是高天之君路明非心底那不敢、也不愿彻底抹去他们这些人的一点点忌惮!
学院改的湾流顶着狂暴的乱流,努力接近在尼伯龙根裂缝上方的高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叶子。
副校长站在机舱口,狂风吹得他头发飞舞,苍老的面孔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如同钢铁雕塑,没有丝毫动摇,只有熔金燃烧般的坚定。
他锐利的视线穿透稀薄的云雾和混乱的光流,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一片如同世界创口的区域,以及那裂缝口依旧在顽强闪耀、抵抗着死侍浪潮的数点微光。
“装备箱!准备投送!”副校长的声音如同冰刀斩过机舱内的喧嚣,压过引擎的轰鸣。
飞机上的专员们有一丝犹豫,高校的执行者副校长的命令。
巨大沉重的黑箱——七宗罪。
缭绕着幽蓝冥炎、刀身扭曲如同恶魔獠牙的狭长双刀——冥煞炎魔刀。
流淌着月光般清冷色泽、布满龙形暗纹的猎刀——狄克推多。
以及八个打开的长条形装备匣,里面八柄狭长的、散发着不同危险波动的武士刀闪烁着冷冽寒光——正是装备部最新出炉、尚未命名的日本武士刀
“所有人,固定!投送准备!”副校长厉声下令。
“三、二、一!空投!”装备部人员嘶吼着。
沉重的装备箱被巨大的机械臂推出机舱!它们瞬间下坠!
轰——!!!!
就在落至离地尚有数百米高度时,巨大的轰鸣骤然爆响!一片浓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伴随着强大的向下冲击波瞬间席卷了尼伯龙根裂缝入口处上下数百米的空间!
噗噗噗噗!
沉重的装备箱如同雨点般,精准无比地被那冲击波裹挟着,砸落在楚子航等人身边不远的废墟上!甚至有几个箱子直接砸翻了几头张牙舞爪的死侍!在死侍们短暂的混乱和视觉剥夺中,几道熟悉的声音清晰响起:
“楚子航!源稚生!源稚女!小白!双刀接住!”
“凯撒!你的狄克推多!”
“芬格尔!你的冥煞阎魔刀!
老唐!七宗罪!”
“靠你们了,年轻人们!”
声音通过装备箱上嵌着的、拥有短暂穿透黑暗和领域压制的短距通讯器传来!
黑暗稍纵即逝。
楚子航冰冷麻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敞开装备匣!双手一探!
锵!锵!
冰冷的、全新的、布满流水般炼金符文的狭长刀身瞬间入手!刀身修长,带着惊人的轻质和韧性,手柄贴合至极!一股强大的、渴望鲜血的锐气瞬间沿着刀身传导至他的手心!仿佛沉寂多年的杀意瞬间被点燃!
他双腕一振!两抹凌厉得刺破黑暗的刀光瞬间亮起!
“好刀!”连一向沉稳的源稚生也忍不住低喝一声,双刀在手,感觉实力瞬间恢复三成!
源稚女沉默却眼神锐利地反手握住双刀,刀身嗡鸣!
“哈哈哈!老子的刀来了!”芬格尔扔掉有些卷刃的军刺,一把抓起那对闪烁着幽蓝冥炎的双刀“冥煞炎魔刀”,狂笑着冲向死侍!
老唐一脚踹开沉重的七宗罪黑箱盖子,大手一探!“傲慢”已经被他握在手中,沉重无匹的力量感瞬间回归!
“杀!”小白的双刀已经化作两道流影!
新刀入手,如同雪中送炭!八人精神骤然为之一振!他们顶着那无所不在的血脉压制,依靠重新获得的强大炼金武器和更加精湛纯粹的杀戮技艺,再次扑向那被短暂黑暗打乱节奏的死侍浪潮!刀光更疾!厮杀更狠!牢牢将死侍群封堵在裂缝入口!
然而……
就在楚子航刚刚将一头死侍彻底分尸,感受到手中新刀饮血的兴奋还未散去时。高天之君那无可违抗、穿透灵魂的律令之声,再一次在他们意识最深处轰然响起:
“终止。”
这一次,声音中的力量更加霸道!如同天道铁律!
一股更加强大、仿佛来自万古冰川最深处的绝对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四肢百骸!不是简单的言灵无法使用!甚至连体内的龙族血脉都仿佛被凝固、冻结!
楚子航那刚被手中新刀点燃起一丝火热战意的黄金瞳骤然熄灭!那强大的、刚刚恢复了一点的属于高危混血种的力量骤然被抽空!
他感到身体瞬间变得无比沉重而虚弱,仿佛从未拥有过那份超越凡俗的力量!血管里奔流的力量感在消退,皮肤与骨骼的共鸣在减弱!手中的双刀,那刚刚还轻盈锋利、仿佛身体延伸的新刀,瞬间变得沉重滞涩!挥出的动作慢了至少三拍!
凯撒正准备挥动狄克推多重劈的身形一个趔趄,险些被前方一头死侍的骨爪扫中!源稚生、源稚女兄弟俩瞬间感觉到手中的双刀如同变成了难以驾驭的铁棍!
芬格尔舞动冥煞炎魔刀的动作变得无比笨拙迟缓!连老唐握住“傲慢”的手臂都感觉到了明显的吃力!
血统被压制!龙血沉寂!如同被打回混血种的初生状态!仅仅是凭借着远超常人的体魄和意志在支撑!
“呃啊!”小白动作慢了一瞬,被一头飞扑的死侍撞中了肩膀,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手中双刀几乎脱手。
“该死!血统……被压制到最低点了!”朱伯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噗嗤!
楚子航手臂一沉,慢了半拍!一把由黑骨构成的锋锐镰刃狠狠划过他左臂,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涌出!剧痛让他的动作更加迟缓!
死侍的嘶吼声更加狂暴!
它们虽然依然在争先恐后地扑向裂缝入口,冲向外界那片混乱的天空,但在发现这八道原本能轻易杀死它们的身影骤然变得如此“羸弱”后,本性中的混乱嗜血彻底压过了纪律性!一部分死侍更加疯狂地向外涌,而更多的死侍,则是被这新鲜的、仿佛唾手可得的血肉所诱惑,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了眼前这八个突然变“弱”的猎物!狂暴的攻击更加密集地倾泻而来!利爪、骨刺、腐蚀毒液!如同暴风骤雨!
阵型瞬间岌岌可危!
噗!又一道骨刺狠狠扎穿了楚子航格挡不足的右腿!若非小白的双刀险险刺穿了那死侍的头颅,这一下足以废掉楚子航!
凯撒奋力挥动沉重的狄克推多,挡开三只抓向自己面门的骨爪,却被第四只爪子狠狠撕开了肋下的防护服!血花飞溅!
“妈的!这帮畜生……疯了!”芬格尔喘着粗气,双刀奋力挥舞格挡,动作却如同在泥浆里,狼狈不堪地躲闪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一只利爪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三道血痕!老唐狂吼着,用“傲慢”巨矛狠狠砸翻一头扑来的巨像死侍,但另一头速度更快的刃型死侍如同阴影般刺向他的后心!朱伯元怒吼着用肩背撞开了它!
“顶住!顶住!”源稚生嘶吼着,双刀勉强架住几头利爪死侍的扑击,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迸裂!
另一边,高天之上的战场……
“还在挣扎?”
高天之君路明非淡漠的声音回荡在充斥混乱能量的虚空中。祂的身影骤然模糊,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刚刚将力量爆发逼退一头扑击的死侍、力量正处短暂回落的空隙的路鸣泽身侧!
快!无法形容的快!
路鸣泽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完全闪避!祂只来得及将左臂横挡在胸前!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高天之君那覆盖着非金非玉暗纹、如同神明雕刻出的修长手掌,如同最坚韧锋利的刀锋,没有丝毫迟滞,轻易贯穿了路鸣泽那片布满暗金龙鳞的胸膛!然后深深没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金色的、如同熔化的恒星核心般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路鸣泽被洞穿的胸口前后激射而出!滚烫的金色血珠甚至溅落在了高天之君那张漠然的面颊上!
“呃……!”路鸣泽发出一声短促、带着无比痛楚的低哼!整张小脸瞬间因剧痛而扭曲!身体被那巨大的贯穿力量带得向后弓起!
幻境之中,正在小水塘泡脚的路明非心脏猛然一跳!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一切物理距离限制的强烈心悸骤然攫住了他!仿佛灵魂最深处被无形的毒针狠狠刺穿!冰冷!空洞!剧痛!一种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被残忍夺走的预感和痛楚!
他动作猛地一顿!冰冷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瞬间的无边痛楚和茫然!
就在这同一瞬间!那个被钉在巨大白骨爪上、正忍受着掏心挖肺之痛的路鸣泽,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小脸上,嘴角却陡然咧开!
一个……清晰无比、混合着无尽痛楚与疯狂得意的诡异笑容瞬间浮现!那笑容在金色的血花映衬下,带着一种献祭般、令人头皮发麻的邪异!
也就在路鸣泽露出这个笑容的刹那!
高天之君那双漠然的、流淌着熔金光泽的瞳孔,猛然剧震!
嗡——!
仿佛有亿万道无形的灵魂锁链同时崩断的轰鸣在祂的意识深处疯狂回荡!一股无法抵抗的、源自路明非灵魂本源最深处的狂暴意志——夹杂着无尽的愧疚、撕裂心肺般的痛苦和对小魔鬼的滔天保护欲——如同被囚禁亿万年的洪荒巨兽,在路鸣泽这自残式的灵魂“呼唤”下,发出了响彻灵魂宇宙的、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凶猛地挣扎起来,疯狂撞击着高天之君以绝对力量构建起的意识囚笼!
“呃啊——!”
高天之君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那双掌控一切的黄金竖瞳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剧痛和一丝……源于灵魂深处的、被打断强行“支配”进程而产生的强烈惊愕!
祂那贯穿路鸣泽胸膛的手臂剧烈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几乎本能地、带着一种被灼痛般的反应,猛地向外抽出!
嗤啦!
更多的滚烫金血从路鸣泽的胸口被抽带出来,如同泼洒的熔金!
高天之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祂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有一把无形的巨斧正在劈砍祂的意识!
但下一秒,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抽出的、那只沾满了路鸣泽滚烫金色血液的手掌!血液粘稠,散发着神性的辉光,正沿着祂修长的手指缓缓滴落。
高天之君的动作顿住了。
祂看着自己沾满弟弟鲜血的手掌,短暂的惊愕和来自路明非本体的灵魂剧痛瞬间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暴虐的情绪所淹没——那是猎物竟敢挑战猎人权威的震怒!
路明泽祂漠然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明显、如同冰山裂开缝隙般的、清晰可见的嘲弄!
高天之君路明非强压着悸动,稳住了身形,缓缓抬起那只沾满路鸣泽金血的手。祂如同一个优雅的鉴赏家,在混乱的光流和空间碎屑中,缓缓地、刻意地——
将一根沾满金色粘稠血液的手指,探入自己的唇中!
如同品尝琼浆玉液般,无比享受地、贪婪地——吮吸了一下!
那双流淌着熔金的瞳孔,在品尝到那血液的瞬间,似乎更亮、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品尝胜利战利品的冷漠和……残酷的期待。
高天之君的目光再次投向路鸣泽那还在不断渗出金血的、快速愈合着的恐怖伤口上,眼神中只剩下纯粹的、捕食者的冰冷审视。
“蠢货。”冰冷而轻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清晰地回荡在混乱的天空之下,如同最终的审判,“这种自残的把戏……你以为你能恢复……几次?”
幻境之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浸着脚踝,寒意沿着脊椎蔓延,却意外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路明非低着头,水面倒映着他那张写满旅途疲惫却神色安宁平和的脸。黑发濡湿贴在额角,眼角细微的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水波微澜晃动,模糊了水下的影子。但在那模糊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蛰伏,挣扎着想要清晰……
就在那片水面下的黑暗即将凝聚成形时——
嗡!!!
一股无法抗拒、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然攥住了路明非的心脏!那痛感如此真实而强烈,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穿透了他的胸膛!远超之前梦境中任何朦胧的缺失感!
“呃啊——!”路明非猛地弯下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双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凉光滑的岩石,指关节瞬间发白!额头冷汗如瀑布般涌出!
并非源于身体!而是灵魂深处!像一件无比珍贵的、与自己血肉相连的至宝,正被某种冰冷凶暴的力量生生撕裂、捏碎!那痛楚撕心裂肺,带着即将永远失去的刻骨绝望!
梦境中宁静的后山、水潭、松林骤然剧烈扭曲、变形!眼前楚子航关切的身影在视野里模糊摇晃,耳边一切虫鸣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轰鸣的心跳和那席卷灵魂的恐怖撕裂感!
“明非!?” 守在一旁的楚子航脸色骤变。眼前的路明非状态急剧恶化,那突如其来的痛苦如此真切!
楚子航立刻上前一步,想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清醒点!黑王已经被我们消灭了!战争早就结束了!孩子们在等着你回去!” 楚子航试图用确定的现实和未来的羁绊将沉溺在幻觉中越陷越深的路明非拉回来,“想想绘梨衣!想想怀瑾和念绘!他们需要你!你现在一定是喝多了……”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噗!
路明非却猛地抬起头!
那紧握岩石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颤抖。楚子航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在这无边的剧痛中,诡异地激起了另一层涟漪。
谁……没来……
婚礼……那张张欢笑祝福的熟悉面孔……叔叔婶婶……父母……凯撒……诺诺……楚子航……夏弥……老唐……小丁……朱伯元小白……女娲……连芬格尔那家伙都穿得人模狗样……
是……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带着熔岩滚烫的温度,混合着心口那剜心般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印刻在路明非意识最深处的迷雾之上!
路明泽!!!!
他的弟弟!那个陪他走过最深的黑暗、在他最衰最怂时鄙夷他却又拼命捞他的、嘴臭心软的小魔鬼!那个明明是最重要的家人……却没出现在他的婚礼现场!!
路明非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剧痛与那被遗忘名字引爆的滔天怒火瞬间交融!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力量再也无法压抑!
嗡——!
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爆发!如同遮蔽星海的幕布被瞬间撕裂!
路明非原本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在楚子航震惊的目光中,路明非的双眼——
不再是混血种觉醒时璀璨耀眼的黄金瞳!
而是两簇冰冷、纯粹到极致、如同熔化的古老恒星内核凝聚而成的——赤金色火柱!
那光芒没有狂暴的喷发,只有一种向内坍缩、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的、沉寂亿万载后的骤然点燃!比黄金更沉重!比龙王的威光更纯粹!那并非龙王之威,而是……高天之君俯瞰星河纪元尘埃的绝对漠然!
炽烈的熔金光焰无声地燃烧、流淌,瞳孔中央是比深渊更深邃的漆黑竖线!洞穿了梦境与现实,倒映着楚子航那张写满惊愕的脸!
楚子航第一次在这种恐怖的威压下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那不是恐惧,而是灵魂在面对绝对层次的生命压迫时的自然震颤!眼前这个燃烧着熔金之焰、散发着古老漠然气息的路明非,让他感到一股源自血脉的陌生与心悸!
“明非!清醒!那都是过去的噩梦!黑王死了!我们胜利了!”楚子航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依旧试图抓住那根名为“现实”的救命稻草。他伸手指向山下灯火辉煌、宛如琉璃铸就的卡塞尔校园,“看!学院还在!大家都在!”
路明非缓缓转动着那双熔金的眼球,目光扫过楚子航指向的、在月光下泛着圣洁光辉的教堂尖顶和宿舍楼宇。所有的建筑都完美得像童话里的城堡,纤尘不染,光鲜亮丽得没有一丝真实生活的烟火气。
他又看回眼前的楚子航。
楚子航脸上那混合着担忧、焦急,甚至努力挤出来的一丝温和劝慰,在这双纯粹的赤金竖瞳注视下……显得如此虚假。
像是一个被强行写入了“温馨”程序的傀儡。
路明非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起来。
肌肉牵动着嘴角,牵扯起腮边的咬痕。
那表情……不是一个梦境沉溺者被唤醒的表情。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终于看穿一切把戏的、带着极致讽刺和……释然的……诡异笑容。
先是无声的震颤,接着是低沉压抑的呜咽,最终——
“哈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猛地仰起头!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近乎癫狂的狂笑声!
笑声在寂静的后山夜空中回荡,撕碎了所有的虫鸣风声,震得满塘星月倒影剧烈摇颤!
“师兄!”路明非的笑声渐渐收住,变成刺耳而断断续续的喘息,那双熔金的竖瞳死死锁定住楚子航,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洞察和……怜悯。
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古怪,像是喉咙被滚烫的沙子磨砺过,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地问道:
“我的楚师兄……那个冷得能冻死北极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唯一的安慰就是递刀过来陪着砍人的杀胚……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安慰人了?”
“噗——!”
像是支撑着庞大梦境运转的关键节点被这句话精准地斩断!路明非脚下的景象最先开始崩解!
脚下踩着的那块光滑的大青石,那冰凉真实的触感,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晕开、稀释、消失!紧接着是他脚下接触的潭水!整个水潭连同里面的倒影,如同被擦去的铅笔草图,扭曲着变淡、消逝!露出下方一片虚无的、翻涌的黑暗!
从青石到水面,再到整个后山的轮廓!月光、松林、环绕的群山……如同浸泡在水中的油画颜料般开始溶解、流淌、褪色!
路明非依旧稳稳地“站”在这片飞速崩塌的虚空边缘。
他最后看了一眼对面那身体同样开始模糊不清、仿佛信号不稳般闪烁的楚子航幻影。
又看了一眼山下那片圣洁到虚假的学院灯火。
熔金般的竖瞳深处,闪过一瞬间极致的疲惫,又被一种终于看清的坚定所取代。
没有痛苦,没有仇恨,没有不舍。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淡然。
路明非轻轻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如同对一场漫长戏剧的最终告别:
“别了。”
“一场……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