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二次以祈求的口吻跟他说话。
上一次是在国韵的新学年会展上，在她亲手制作的那个像鸟笼一样的装置里。
那次是寻求他的庇佑，这次呢？想假借他的镰刀？
按理来说，她跟他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现在却以一种低微的姿态苦苦哀求，他应该会有种胜利者的快感才对。
可是，为什么没有？
反而他此刻内心翻涌着的那股莫名的感受，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定义。
“季铭归……”陈烟见他不回答，伸手去拉他的袖口。
季铭归像是触电般地甩开她的手，冷冷低吼了一声：“别发酒疯”，然后跨着大步子走回包厢。
陈烟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季铭归一直以来都是情绪从不外露的那一类人。哪怕别人已经把他惹毛了，他也只会冷下脸，嘱咐随从去解决问题。
今天他的行为显然是失态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失态？难道是她触碰到了什么之前没有触碰到的地方？
陈烟看似愣在原地没有缓过神来，实际上大脑正飞速运转着。
今天还没有结束，还有机会，她不能放弃。
她动作麻利地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反复深呼吸了几次，也跟着回到包厢。
此时的包厢内，氛围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正式，大家三五成群地打成一片，情歌对唱的对唱，喝酒聊天的聊天，甚至很多人都没注意到陈烟的身影。
她站在墙边，看着仍坐于卡座中间的季铭归，心里还是稍稍有些发怵。
在还没有捋清下一步该做什么之前，她还是不要贸然再凑上去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坐下，目光从远到近一一扫过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今天这个局既然有茶团子集团的董事长在场，那说明这个局应该是一个正经的商业局。
如果真如罗也所说，季氏黑白两道通吃，那他平日里需要会见的人脉除了这些正经商人，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
要想找到机会目睹，难道真的只有成为季铭归的心腹这一条路吗？
就目前她跟季铭归接触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诶？你回来了？”
陈烟在这边愁眉不展，另一旁靠近的人却看起来心情极好。
喻宥兮刚结束一首歌的演唱，走回到陈烟面前。
“这是你的位置吗？”陈烟以为自己占了别人原本的位置，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没事没事，挤挤就能坐下了。”喻宥兮倒是自来熟，毫不介意地贴着陈烟落座。
陈烟小幅度地往旁边挪了挪，礼貌性地夸赞起她的歌喉，“你刚才那首歌唱的很好听。”
“哦吼！”喻宥兮娇嗔地用手挡住嘴笑了一声，“谢谢。”
“你想唱歌吗？我这儿顺便帮你点。”她转身用她那双灵巧纤细的手在点歌台上左右滑动。
“我……我不唱歌。”
“啊～这么好的施展魅力的机会，你都不珍惜。”她回过头来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斜睨了她一眼，又转回去忙着找她的歌曲。
施展魅力？
陈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背后的意味。
也对，可能在外人眼里，她跟季铭归终究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即使她在他身边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今天他既然又带着她出现了，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藕断丝连的可能。
诶，等一下，喻宥兮是天生外向健谈的性格吗？
就算天生外向健谈，在生意场上也应该对有权有势的人抱有敬畏之心吧？
可看她刚才跟季铭归开玩笑的样子，他们的感觉不像是今天才认识的。说不定跟她聊一聊，能获取什么新的信息。
“你是有什么见解吗？”陈烟轻轻拍了拍喻宥兮的肩膀，“有关于施展魅力？”
“哈！你算是问对人了。”喻宥兮故作骄傲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正欲开口，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八卦八卦你跟季总。”
“啊？”
她的话题实在转的太快，陈烟的思维都有些跟不上。
“你想知道什么？”
“你跟季总现在是什么关系？”
喻宥兮抛过来的这个问题陈烟其实早她一秒预料到了，只是这一秒根本来不及让她构思答案。
“我们……”
她咬着下嘴唇思考着正反两个答案之间的利害关系。
如果说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万一喻宥兮跟季铭归相互认识，那只要她问，这个答案就会被拆穿。
如果说他们已经分手了，那她岂不是就丢失了她是季铭归女友的这一层身份？没了这层关系，喻宥兮还愿意跟她聊下去吗？
“哼。我就知道，在感情中只有女人会唉声叹气，只有女人会患得患失，只有女人会心存幻想。”
陈烟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喻宥兮倒是先哐哐哐一串成语蹦出来。
她好像并不在意当事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更像是借机指桑骂槐，借题发挥。
“你……他？”陈烟脑中闪过一个猜测。
“不是不是，不是他。”喻宥兮连忙摆手否认。
陈烟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撞到枪口上。
“反正就是有那么一个……混蛋！就叫他混蛋吧！”
“嗯嗯……”
陈烟不敢再提季铭归，现在话题好不容易又转向别处了，她可不想又被喻宥兮想起来刚才她们正在聊什么。
“没关系，谈恋爱嘛！分分合合很正常啊！就看你想不想挽回了。”
“我想。”
“想？那你就给他唱首歌。”
“啊？”
“男人啊，我太了解了。男人最看重的是面子，你知道吗？尤其是今天这种人多的场面，最适合给男人下蛊了。你给他唱一首歌，我保证，他的尾巴能翘到天上！”
喻宥兮把陈烟说的一愣一愣的。
“真的，你快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会唱的。”
她在搜索框里输入“情歌”两个字，屏幕一刷新，满满一页的歌曲名闪了出来。
“嗯？有没有？”
陈烟一行一行扫视着曲目，喻宥兮则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有是有，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别想太多。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跟此时此刻一样了，那为什么不试试？”
反正现在……已经是最差的结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