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蔡塘西还是没忍住,大声道:“公孙范之,你搁这干啥呢,玩呢?”
公孙范之喘着气,盯着面前悠闲的艾樊错。
对啊,他是来赢比赛的,刚刚一时用气,才上头了。
接下来,他真的要认真了!
艾樊错看见对方神情一变,不动声色往后倒退。看来还得赶紧弄一把武器,说到武器...... 他还真有一把。
在所有的人惊异的目光中,艾樊错如同变戏法一般,面无表情从袖中掏出一根新鲜大葱.......
全场先是鸦雀无声,之后再次炸开了锅。
“莫非这九流门弟子,是想逗笑我,看我这帅气的笑颜吗?呵呵,我承认他做到了。”
“九流门难道给他们的粟子游尘搞了装修?为何要装作一根葱的模样?”
“等等,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浓郁葱味,你们有没有闻到?”
席台上,一位弟子耸动鼻尖,仔细嗅着气味。
全场再次沉默。
所有人发觉到了,尼玛的,这还真是一根普通大葱啊!
艾樊错专心于比赛,并没有注意席台上的动静。趁着公孙范之怔愣的片刻,他挥动着大葱,热了热身。
又猛地想起,刚拿到大葱时,他曾在心里如此感叹:
难不成以后跟别人交手,别人掏出一把绝世神兵,自己从裤兜里扒出一根大葱,这像话吗?!
艾樊错:“........”
行吧,他现在认命了。至少能从袖子里拿出,不用真的扒裤兜。
听着席台上的吐槽,封听澜不悦地皱起眉,有些人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可恶,这些人懂什么?不可以说他的朋友!!
封听澜毫不犹豫,直接站了起来,猛地鼓起掌,大声喊道:“有些人未免太井底之蛙了,心中若有剑,万物皆可为剑,为人所用。”
“就算是一根普通大葱,也可化腐朽为传奇。若我这位朋友全力以赴,就算是我封听澜,也未免接得住一招。”
这声音还附着内力,全席台都清楚听见了。
其余人听见这番发言,神色顿时认真了几分,仔细打量着艾樊错。
这人竟然是封听澜的朋友?!
封听澜先前的表现,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跟梨园的天才弟子黎月悦打的有来有回,想必朋友也不是等闲之辈。
黎月悦惊讶地睁大杏眼,先前没有瞧出,原来艾公子这么厉害!
连岚涯看着自己的唯一弟子,也背过手说道:“换作在场的任意一位弟子,敢只拿着一根葱上台比赛吗?”
“这名弟子的独特之处,仅仅看表面,可是瞧不出的。”
既然景挽要帮艾樊错说话,那他这个师父,便也不拂了景挽的面子。
而且这弟子居然和吴自珩认识,并且十分对吴自珩的胃口,应该是有几把刷子的。
孤云的其他人怔了怔,连岚涯掌教都发话了,他们哪敢再吐槽反驳啊。
其中有几个机灵的弟子,赶紧开口夸赞:
“就是就是! 普通大葱再怎么香,能让全席台都闻见吗?说不定正是用深厚内力催动着呢! ”
“ 谁懂大葱被掏出的那一瞬间,救赎感拉满了! ”
“闻久了这大葱的香味,突然发觉真是沁人心脾,扣人心弦啊! 爽的我尿了几滴,不说了,我要接着闻了,爽爽爽爽爽!!! ”
封听澜点了点头,冲这些弟子投以夸赞的眼光。
其余孤云弟子:“........” 糟糕,大意了,错过了拍马屁的机会。
艾樊错也听见了封听澜的那番话语,心中十分感动,封听澜这个朋友没白交。
封听澜这声音确实是十分响亮,包括通道里的邮雾也听到了........
听到大葱二字,他前进的步伐顿了顿,凝眉思索着。
就在邮雾想转身时,另外两道黑红色的身影向他走来,将他的思绪拉回。
邮雾定睛一看,是宁昭云和另一位三更天掌令。
他微微颔首示意:“辛掌令。”
这位三更天掌令名唤辛烬,对比另外两位掌令,资历是最浅的,也是最新晋升的。
瞧着辛烬这身形,邮雾想起了他与艾樊错进城时,有两个男人在城门前谈论着琼林盛会。
其中一位的身形,和这位辛掌令特别相似。那人被另一位中年人称为李公子。
他当时盯着这李公子时,就在思索。
天下怎么会有身形如此相似的人?不,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如今再看到辛烬,一下记起来了。
燕栖修听见邮雾唤自己为辛掌令,那张覆着人皮面具的脸扯出一个笑容。
除了其他二位掌令,其余三更天门人并不知道,燕栖修在进入三更天后,便化名为辛烬。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堂内的檀香是怎样氤氲的,佛堂内的光影是如何昏沉的。
阎枳炩端坐在蒲团上,同身后的佛像一同垂眸,静静望向他。
“所执为何?”
是阎枳炩在问他。
那蒲团上的人神情未变,又慢慢捻动沉香木珠,燕栖修全然猜不透阎枳炩的心绪。
燕栖修张开口,字语从舌尖滚落,落在沉静佛堂中。
“我想杀一人。”
“谁?”
“当今圣上,宋韫辰。”
燕栖修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冷硬,一字一字说道。
这是极其大逆不道,连诛九族的话。
话音落下,佛堂内果然一片死寂。唯有香灰折断,坠落在炉中,溅起细碎的尘埃。
良久,燕栖修听阎枳炩轻叹一声,似悲悯,又似了然。
阎枳炩应是走向了佛龛旁,抽出一对乌木鞘的双刀,因为燕栖修听见了刀刃出鞘的声音。
燕栖修低着头跪在后方,没有抬眼去看。那刀刃下一秒,或许就会架在他的脖颈,将他的头颅砍下带到新帝面前邀功。
“锵 ——”
刀刃与紫檀木板相触,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像是命运的叩问。
那柄双刀被人扔至他的手旁,刀身锋锐,却未染鲜血。
燕栖修终于抬头,他看见阎枳炩正缓步走来。
“那你便拿着它,了却执念。”
声音很轻,却像暮鼓晨钟,在寂静的佛堂内回荡。
“你且去寻七苦众之一,断罪后,再来见我。”
燕栖修没有答话,只是缓缓伸手,握住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攥进掌心。
香炉里的最后一缕烟散了,前方佛像依然垂眸看着,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