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顿时摆出一张严肃认真的脸,说道:“皇上在臣妾初初有孕时,便晋位了一次,现在又要晋位,照理,这是不合宫规祖制的。”
雍正还以为她要推拒,正想着,这也不是余莺儿性格的时候,又听到她说:“只是皇上金口玉言,可一定一定不能反悔啊。”
说着,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皇帝被逗乐了,立刻吩咐下去,让苏培盛从九州清晏搬了东西过来,连夜写了圣旨,彻底敲定了余莺儿晋位为嫔一事。
从此,余莺儿便是淑嫔。
消息一出,可谓满园皆惊。
敬妃第二日一大早就赶来了茹古涵今,坐那儿连喝了两盏茶,欲言又止,又止,又止的,最后只是道贺:“妹妹大喜。”
这样的晋位速度太急,太快,她有心提醒,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在这个喜庆的时候说。
余莺儿今日也是红光满面,虽然仪式还要等产后再补上,但圣旨以下,这嫔位便是铁板钉钉的了。
哪怕皇后想拦也是拦不住的了。
那边皇后果然是坐不住了,前往九州清晏后甚至都没等铺垫两句就开始上谏。
口中也不过是那些面对着甄嬛,沈眉庄,华妃都用过的借口,于礼不合。
皇帝不是不明白,皇后管理后宫,要弹压嫔妃,只是昨日他圣旨已下,难不成还要追回圣旨不成。
朝言夕改,这岂是明君所为。
皇后真是愈发不知所谓了。
他很是不耐烦地打发了皇后,不仅如此,皇后还没踏出九州清晏,便听到皇帝在里头吩咐要给余莺儿妃位待遇。
她如何不知道是自己触怒了皇上,倒引得皇上越发疼爱淑嫔了。
剪秋看着僵立不动的皇后娘娘,十分担心:“娘娘?”
皇后心中酸楚却不肯服输,皇上本就拿了她的宫权,现在连这点颜面都不肯给她了。
华妃是因为年家,余莺儿这样低贱的出身又是为了什么,她一个宫女,服侍皇上不满一载,便爬到了嫔位。
那往后皇上要怎么恩赏她,妃?这不必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那贵妃?皇贵妃?甚至皇后?
余莺儿她也配。
只是太后并未前来圆明园避暑,皇后一时也不知能找谁了。
沉思良久,皇后说道:“剪秋,让华妃那里的人动一动,别整天盯着莞贵人了,淑嫔早就爬到甄氏头上,怎么不见她着急。”
华妃不需要皇后的人提醒便能明白,皇上为余莺儿开这样的特例,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从前曹琴默说的和太后之间的母子博弈。
这些时日便对着她动辄打骂,很不顾及她公主生母的颜面。
曹贵人身边的奴才多是因她背后有华妃才能如指臂使,见了现在的情形,便怠惰起来。
之前出主意的嬷嬷便来曹贵人面前诉苦:“小主可要想个主意,奴才们受点委屈也不要紧,只是可怜温宜公主小小一个人儿,在悠车上醒了大哭,旁边的乳母竟还睡得香甜。”
奴才们敷衍,曹贵人如何不知,可是她无宠,家世又不好。
华妃素日里出手大方养肥了奴才们的心,她那里一停银子,底下的人便不肯用心服侍了。
曹贵人额角还有被华妃砸出来的红痕,正在冰敷,此时也顾不得了,急匆匆抱了温宜到自己屋里。
只是搂着温宜,唱着小曲儿哄她。
那嬷嬷也是心疼公主的模样,此时便愤愤说道:“那淑嫔之前是怎么得宠的小主难道说错了,和皇上相处之后生出几分真心实意来难道又是小主能控制的,华妃娘娘未免太无情了。终究小主也是为她效力多年啊。”
曹琴默不想听这些,低声呵斥:“别说了,小心吵着温宜。”
她心中对华妃岂能无怨,可又能怎么样呢,到底是跟着华妃她才能养育温宜啊。
嬷嬷应了,又小声说:“那奴婢去盯着奶母,不叫她贪嘴吃了重口的东西。”
曹琴默点点头,只觉得到底身边还有几个忠心的人在。
余莺儿才不会管后宫其他女子的妒恨究竟有多浓烈,她只知道受宠的是自己就够了。
敬妃前来探望,不过略坐坐便回去了。
午后,正式的册封来了。
是由前朝的恒亲王前来宣旨:“维雍正元年岁次辛亥五月辛未朔越六日丙子,皇帝谨言。永和宫裕瑚鲁氏守约思冲,备持盈之懿德,椒涂望重,夙昭翟服之仪……兹以册印封尔为淑嫔,钦哉。”
余莺儿得了皇帝的恩旨,只需站着,听得恒亲王念完长长的一串,便双手举过头顶,恭敬接过了这册文。
递交给玉簪后,又对着恒亲王道谢。
恒亲王面对如今皇上的宠妃也很是客气,这样纯粹是因为讨了他相当难搞的四哥欢心,才爬上来的女人,他可不敢小觑。
没见那号称长袖善舞的八弟都被皇上厌恶成什么样了。
这位竟能做到如此地步,那揣摩人心的本事,必定是一流的。
送走恒亲王,余莺儿细细端详自己的册宝。
从前再是享受嫔位待遇,也没这东西。
嫔位之册是银镀金的,上面刻印着诏书的内容,说的都是些常见的话,无非是什么赞扬妃嫔守礼谦逊这样的套话。
余莺儿也不在乎,只是慢慢摸索着册上的浮雕花卉。
若是妃位,便可在同样的地方刻上简化之龙了,再如何简化,那也是龙啊。
余莺儿就是这样贪婪,这样得陇望蜀,刚得到嫔位便想要妃位。
她又拿起拿起嫔位之宝来看,这印玺是最简单的无雕刻无兽形的柱状直纽,不比妃位的龟纽,贵妃和皇贵妃的蹲龙纽。
而皇后则是最尊贵的交龙纽,只有皇后能用。
但余莺儿还是珍惜无比的对着印玺看了又看的。
旁人都觉得她爬得快,怎么不想想自己刚进宫就是嫔位,妃位,皇后的。
真是记不住自己享福,只看得见别人吃肉。
稀罕够了,余莺儿便唤来玉簪去好好存放起来。
玉簪捧着个地雷似的小心翼翼端出去了。
恰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极悦耳,极空灵的歌声: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原是安答应的歌声终于在圆明园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