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慧光禅师是陆家长子,不知禅师如何会进了悬山寺?”
陆家长子,也就是慧光,原名陆天英!
若是陆天英没有拜入悬山寺的话,怎么说也是陆家未来极为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选。
慧光缓缓转头,目光如古井般幽深,在江河身上细细打量。
他轻叹一声:“江施主岂不知,一入佛门,便彻底与世俗断了联系?”
“贫僧如何进了悬山寺,乃是贫僧之事。”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江施主还是先顾好身边事情吧。”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什么,却又点到即止。
他摇了摇头,与刘夏子聊了起来。
“百技老人的传人,刘兄这是确定好了跟着殿下身旁了?”
江河皱了皱眉,身边事情?
他身边能有什么事情?
如今一切顺遂,恰似这秋日山景,草长莺飞,生机盎然。
刘夏子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自己的真实身份能被知晓。
“跟在殿下身旁挺好的,倒是慧光禅师,以你的资质大可直接拜入悬空寺,为何会偏偏入了这悬空寺的下寺呢?”
慧光的实力与资质,在在青州年轻一辈中都是顶尖的。
按理说,他完全有资格进入悬空寺,成为核心弟子。
可他却选择了悬山寺,这其中的缘由,令人费解。
慧光的面色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吹散:“可能是悬山寺,与贫僧有缘吧。”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凉山脚下。
山脚下的镇子热闹非凡,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远处山腰,悬山寺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可见。
距离悬山寺,已经只剩下一里的距离。
慧光勒住马缰,转身对众人说道:
“几位施主是随我一同进入寺内,还是先在附近镇上逛一逛?若是在附近镇上逛一逛的话,倒是可去那望月湖走上一遭,那里的景色在青州也是一绝。”
江河看了看天色,笑道:
“就不劳禅师费心了,我等先在镇上逛一逛吧。”
他顿了顿,又道,“禅师或可回去说上一番,为我等收拾几个房间,或许晚上我等会在寺内住上一晚。”
慧光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将马匹归还给一旁的士兵。
他双手合十,对着众人施了一礼:
“那贫僧便在寺内恭候几位贵客的大驾光临了。”
说完,他转身朝着山腰的方向迈步前进。
“望月湖?”
“青州八景之一。”
青州八景,自然是有八个独特的景观。
摘星揽月,自然便是摘星楼,青州第一高楼,楼高六十三米,高九层,飞檐翘角,气势恢宏。
望月澄心,则是望月湖。
湖面如镜,水天一色,每逢月夜,湖中倒映明月,宛如天上人间。
传说曾有高僧在此湖上踏月而行,留下“月照禅心”的佛偈,故此地也被称为禅月湖。
其余六个,另有云台问道、悬空佛光、青江夜雨、古槐听风、赤霞映雪、龙潭飞瀑。
皆是各有传奇故事的名胜景点。
如那龙潭飞瀑,乃是青州西南深山中的一处卧龙潭。
其瀑布如银河倾泻,落入深潭,声如雷鸣。
潭水深不见底,传说有蛟龙潜藏。
古时曾有樵夫见真龙自潭中腾空而去,每逢干旱,百姓常去求雨。
“望月湖,自然是好的。”
刘夏子点了点头,“可也只有每逢月中,才能有幸见到那真正的水天一色,银月镜湖。”
“我们却是来晚了。”
现在是六月末旬。
距离七月雨季,也只差几天了。
青州七八月份,属于雨季,下雨天气较为普遍。
莫明空眯了眯眼睛,目光穿过薄雾,落在山腰处若隐若现的寺庙飞檐上。
那鎏金的檐角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
“这景色千年如一日,古刹依旧,飞檐如昨,湖泊不改。待他日事情尘埃落定,倒是可以来此游览一番。“
“不过……”
“你们如何看待这位慧光禅师?以及这悬山寺?”
江河皱了皱眉,说道:“表面上看,倒是没什么异常,毕竟是青州有名的佛门正宗,香火鼎盛了数百年。”
“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继续道,“看那慧光的神色言语,分明是知道些什么。那账本上记载的勾当若是属实……”
江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悬山寺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光是参与贩卖人口这一条,就够大半僧人掉脑袋的。”
“剩下的那些……”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是破了酒戒,就是犯了色戒,没一个干净的。”
“只是……”
“只是什么?”
莫明空微微侧首。
刘夏子代为回答:“只是,不知悬空寺对于悬山寺的所作所为,到底知道几分!”
江河认同的点点头,“若悬空寺毫不知情还好,可若是……”
“那这青州佛门,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堂堂青州佛门之首的悬空寺,若与这等龌龊勾当有所牵连,那数百年来积攒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江湖中人皆知,这名门正派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既然德行有亏,这青州佛门魁首的位子,也该让贤了。
可别真的以为佛门就是清修之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佛门本身就是存在这个江湖中的一份子。
佛门里的争斗可一点都不比江湖上的激烈厮杀少。
“应该不至于。”
刘夏子反驳道,声音带着几分笃定,“悬空寺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上还是有目共睹的,几年前青州大乱,还是他们倾尽寺产赈济灾民。”
“况且,那账本上的内容,也只涉及了悬山寺。”
莫明空牵着缰绳,枣红马打了个响鼻。
他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镇子,淡淡道:“多说无益,不如去镇上探探口风。”
……
“悬山寺?那可是活菩萨住的地方!”
满脸风霜的老农神情激动,唾星四溅。
布衣妇人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上月我家那口子摔断了腿,还是寺里的慧明师父给给治好的,连个铜板都没收。”
满脸横肉的屠夫灌了口酒,粗声粗气地插话:“他娘的!前些日子老子那头黄牛……”
他猛地一拍大腿,“叫哪个王八蛋给顺走了!那龟孙子非说是他家的,老子能认不出自家牛?”
“正吵得不可开交,来了个小沙弥。”
他忽然压低声音,面露敬畏,“那娃娃年纪不大,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断得明明白白。那牛牛耳朵上的缺口,还是老子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