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热风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吴邪趴在崖边往下看,脚下的熔岩翻滚着橘红色的浪,热浪烤得他皮肤发疼。胖子用工兵铲敲了敲旁边的岩壁,回声空洞:“这鬼地方是天然形成的火山溶洞,还是张家人挖的陷阱?”
“都有可能。”吴邪摸出荧光棒掰亮,光柱扫过岩壁,发现上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你看这凿痕,和青铜门上的花纹一致,是张家人的手笔。”他指着熔岩对岸,那里隐约有个黑漆漆的洞口,“出口应该在那边。”
胖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娘的张家人,玩得够大的!又是夜王又是密札陀,合着全是演戏给咱们看?”他突然想起什么,“那骨香引诱出来的‘夜王’,身上的铠甲鳞片会反光,根本不是活物!难怪炸下去的时候没惨叫,就是堆破铜烂铁!”
吴邪想起卷轴里的描述,张起灵提到隐沙落的女子对骨香敏感,或许那根本不是夜王的弱点,是张家人设下的饵,就等着有人用骨粉做引,好让他们操控的铠甲“夜王”现身。“张海客要的不是我们找到夜王,是要我们亲眼‘确认’夜王存在。”他忽然冷笑,“冯的考察队、德纳西人的尸体、汉斯的贪婪……全成了他剧本里的道具。”
岩壁突然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碎石。胖子拽着吴邪往后退:“别琢磨了!这地方要塌!”
熔岩的翻滚越来越剧烈,崖边的石块不断坠入火浪,发出“滋滋”的声响。吴邪看到崖壁上垂下几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链节上缠着藤蔓,像是很久没人用过。“抓铁链荡过去!”
胖子先抓住铁链试了试,铁链发出“嘎吱”的呻吟,勉强能承重。“你先上!胖爷我殿后!”
吴邪握紧铁链,深吸一口气,借着惯性往对岸荡去。中途铁链突然断裂,他重重撞在岩壁上,幸好抓住了块凸起的岩石,才没掉进熔岩。“胖子!别用铁链!找别的路!”
胖子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崖壁上有串浅浅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上方的石缝。“这边有攀岩的痕迹!是小哥的脚印!”他指着脚印的间距,“只有他能跨这么远!”
吴邪抬头望去,石缝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确实像是张起灵会选择的路线。两人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熔岩的热浪燎得他们头发发焦,手指被岩石磨出血泡。爬到石缝入口时,吴邪突然摸到块松动的石头,里面露出个金属盒——是张起灵的样式。
盒子里放着块玉佩,刻着“守”字,背面有行小字:“戏法终有拆穿时”。
“他早就知道张海客在演戏。”吴邪把玉佩塞进怀里,心脏突然跳得厉害,“这不是陷阱,是小哥留的生路。”
石缝尽头是条暗河,水流湍急,水面漂浮着冰碴。胖子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总算离开那鬼地方了!”他突然指着水下,“那是什么?”
暗河底部沉着个东西,裹着厚厚的淤泥,轮廓像个人形。吴邪和胖子合力把它拖上岸,剥开淤泥,露出件熟悉的蓝色衬衫——是张起灵的!衬衫口袋里装着半张地图,画着隐沙落的地形,其中一处被圈了红圈,标注着“真夜王”。
“原来真有夜王。”吴邪的手指划过红圈,那里是隐沙落的圣山,“张海客演这出戏,是为了阻止任何人靠近圣山。”
暗河突然涨水,浪头拍打着岸边。胖子背起吴邪往高处跑:“别管真假夜王了!先躲过这波洪水再说!”
两人在暗河尽头的溶洞里躲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水退了,露出河底的鹅卵石。吴邪踩着石头往圣山方向走,胖子跟在后面嘟囔:“你说咱图啥?被张家人耍得团团转,还得替他们找真夜王?”
“不替他们。”吴邪回头,阳光透过溶洞顶的裂缝照在他脸上,“我是为了小哥。他留玉佩,留地图,就是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圣山的雪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是张海客的。两人跟着脚印走到山腰的 cave 里,发现张海杏被绑在石柱上,嘴里塞着布,看到他们拼命摇头。张海客站在她对面,手里举着把匕首,看到吴邪,动作顿住了。
“演不下去了?”吴邪举起玉佩,“还是说,这也是你剧本的一部分?”
张海客扔掉匕首,脸上没了往日的冷静:“你不该来的。”他指向 cave 深处,那里有个冰棺,里面躺着个女子,正是卷轴里提到的隐沙落女子,“她才是真夜王——不是怪物,是能操控地脉寒气的人。张家人世代守护她,怕她的力量失控,才编造出夜王食人的传说。”
吴邪愣住了。冰棺里的女子面容安详,手腕上戴着和张起灵同款的银镯,根本不像怪物。“那密札陀铠甲……”
“是用来镇压她的。”张海客的声音发哑,“十年前她力量暴走,冻死了半个隐沙落,是张起灵用自己的血暂时封印了她。但封印会失效,我们必须找到能替代他血脉的人——也就是你,吴邪。”
张海杏挣脱绳索,冲过来挡在张海客面前:“不关我哥的事!是我提议用假夜王引你过来的!你体质特殊,能抵抗六角铃铛的幻觉,只有你的血能加固封印!”她看向吴邪,眼眶通红,“我们瞒着你,是怕你像张起灵一样,被这封印困住一辈子!”
吴邪想起自己敲掉的牙齿,想起被铠甲夜王追得差点坠崖,突然觉得荒谬又心酸。他以为的背叛,竟是另一种守护;他拼命拆穿的谎言,底下藏着张家人的无奈。
“小哥知道吗?”
“他知道。”张海客点头,“他离开前说,若封印松动,让我们找你。但他也说,决定权在你手里,没人能逼你。”
冰棺突然发出嗡鸣,女子的手指动了动,周围的温度骤降。张海客脸色大变:“封印要破了!”
吴邪没说话,走到冰棺前,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女子的银镯上。血液渗入银镯,发出蓝光,女子的睫毛颤了颤,重新闭上眼,周围的寒气渐渐散去。
“你……”张海客愣住了。
“不是为了张家。”吴邪握紧手掌,血珠滴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是为了小哥不用再独自背负,为了隐沙落的女子不用被当成怪物,为了你们这些张家人,不用再靠谎言过日子。”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认同说明了一切。
张海杏突然笑了,抹了把眼泪:“我就知道,你和族长一样傻。”
张海客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递给吴邪:“这里面是解除封印的方法。等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用。”他看着冰棺,“张家人欠她的,欠族长的,欠你的,迟早要还。”
吴邪接过盒子,没打开。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不会用它——有些责任一旦扛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放下。但他不后悔,就像张起灵当年选择封印,不是因为他是族长,是因为他在乎那些需要守护的人。
离开 cave 时,雪下大了。张海客和张海杏留在圣山,说要重新布防,这一次,他们会用真相告诉隐沙落的人,夜王不是恐惧,是需要理解的力量。
胖子踩着雪往前走,突然哼起了小曲:“我说天真,咱这趟没白来。至少弄明白了,张家人也不全是冰块脸,还有俩会演戏的戏精。”
吴邪笑了,把盒子塞进背包。远处的雪山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像张起灵沉默的侧脸。他不知道小哥现在在哪,不知道青铜门后有什么,但他知道,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真相必须自己找。
就像此刻脚下的雪,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坚定。
“回去请你吃涮羊肉。”吴邪说。
“那必须的!”胖子加快脚步,“得加两盘毛肚,补补我敲掉的牙!”
雪地里的脚印渐渐远去,圣山的 cave 里,冰棺上的银镯泛着蓝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张海客看着妹妹给女子盖上毛毯,突然轻声说:“族长说得对,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张海杏点头,望向雪山的方向。那里有两个身影正在远去,一个瘦,一个胖,吵吵闹闹,却带着一股无论什么困境都打不倒的韧劲。
或许,这就是张起灵选择吴邪的原因——他不像张家人那样被宿命束缚,他有血有肉,会痛会累,却永远相信,只要往前走,总能看到光。
冰棺里的女子睫毛又颤了颤,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极淡的笑。
雪还在下,但阳光终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