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刺鼻的地下室里,我第无数次摸向骨牌。指尖触到冰凉的\"一筒\"时,头顶那盏钨丝灯突然滋啦作响,将墙面上晃动的人影拉得扭曲变形。王胖子的烟灰落在牌桌上,烫出焦黑的圆点,他沙哑着嗓子催促:\"老李,快点出牌,都凌晨三点了。\"
我盯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筹码,喉咙发紧。自从半个月前被拉入这个地下麻将局,我的生活就彻底失控。每晚十一点,手机总会收到匿名短信,内容永远只有四个字:\"三缺一,速来。\"起初我以为是恶作剧,直到第三次收到短信时,发现床头多了副沾着暗红污渍的骨牌。
\"五万!\"对面的林姐甩出骨牌,清脆的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有些发抖,腕间缠绕的佛珠不知何时换成了串惨白的人骨。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端庄的中学教师,现在却像被抽干了生气,眼窝深陷得能塞进鸡蛋。
牌局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我摸到张\"九万\",刚要打出,忽然瞥见牌面不对劲。原本印着的数字竟变成密密麻麻的血字:\"你逃不掉的\"。我猛地抬头,发现其他三人都直勾勾盯着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胡了!\"王胖子将牌推倒,清一色的\"九筒\"在桌上泛着诡异的青芒。那些圆筒图案里,隐约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正在无声尖叫。他抓起我的筹码往怀里塞,袖口滑落时,我看见他小臂上刻满麻将牌符号,血肉模糊的伤口里还蠕动着黑色虫子。
散场时已是凌晨四点,我跌跌撞撞跑上楼梯,发现出口的铁门不知何时上了三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钥匙孔里渗出黑色黏液,顺着门缝滴在我脚边,凝结成麻将\"幺鸡\"的形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新短信显示:\"明晚继续,迟到者,断指。\"
第二天,我去警局报案,却发现值班警察对着空气打麻将。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虚拟的牌局,嘴里念念有词:\"自摸三家,清一色带根......\"当他转头看向我时,我惊恐地发现他的眼球竟变成了两枚\"白板\",眼白部分布满密密麻麻的符咒。
无奈之下,我找到城郊的老道士。他盯着我掌心的麻将印,脸色骤变:\"这是'阴魂局'!百年前,四个赌徒在牌桌上互殴致死,怨气化作麻将鬼,专拉活人凑局。输家被抽走魂魄,赢家则永远困在牌局里,沦为新的鬼差!\"
道士递给我一串桃木佛珠,叮嘱道:\"今晚再去,摸到'东风'就念往生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说'胡了'!\"夜幕降临时,手机准时响起,这次短信末尾多了张照片——我女儿被绑在麻将桌前,面前摊着带血的骨牌。
地下室的空气更加阴冷,牌桌上摆着四副碗筷,每只碗里都泡着半截发黑的手指。林姐冲我诡异一笑:\"你迟到了,按规矩......\"她话音未落,王胖子突然暴起,将她的手按在牌桌上,抄起骨牌就往下剁。鲜血溅在\"发财\"上,瞬间变成金色的筹码。
我强忍着恐惧摸牌,终于抓到那张关键的\"东风\"。刚要念咒,身后传来女儿的哭喊:\"爸爸救我!\"转头的刹那,桃木佛珠突然碎裂,四个鬼差的虚影从牌桌下钻出,它们的身体由密密麻麻的麻将牌拼接而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胡了!\"我脱口而出,因为看见女儿的脸出现在牌面里。话音未落,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当我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坐在牌桌主位,面前堆着成山的筹码,而王胖子、林姐和另一个陌生人正恭恭敬敬站在我身后。
\"新庄,该您发牌了。\"女儿穿着血红嫁衣,歪着脖子坐在我对面,手里把玩着染血的骰子。她脖颈处的勒痕与牌桌上的\"一索\"图案完美重合,眼瞳里流转着诡异的青光。我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早已变成骨牌模样,指缝间还卡着半张带肉的\"红中\"。
地下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层层叠叠的尸体。他们有的被砌进墙里,有的化作牌桌上的筹码,脸上都挂着痴迷的笑容。天花板垂下无数根麻绳,每根绳结上都吊着麻将牌,在风中摇晃出诡异的节奏。
\"三缺一,速来。\"我的手机自动发出短信,收件人是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名字——正是我自己。牌桌上的骨牌突然活过来,化作一群青面獠牙的小鬼,它们抓着我的脚踝往牌桌下拖。最后的意识消散前,我听见老道士的叹息在虚空中回荡:\"贪念一起,万劫不复......\"
从此,那个地下室的麻将局永远\"三缺一\"。每当雨夜,附近居民总能听见里面传来搓牌声和凄厉的惨叫。有人曾壮着胆子透过门缝偷看,看见四个模糊的人影围坐在桌前,他们的身体在灯光下忽隐忽现,而牌桌上滚动的骰子,每个面都印着同一张惊恐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