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林晓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打滑,直直撞向路边的防护栏。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腐木与霉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头顶垂落的蛛网黏在脸上,痒痒的带着诡异的凉意。
“有人吗?”她虚弱地呼喊,手电筒光束划破黑暗,照见斑驳的砖墙与满地碎瓦。这是间废弃的校舍,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生锈的课桌椅,黑板上还留着褪色的乘法口诀。林晓试图掏出手机求救,却发现早已没电关机。
当她扶着墙想站起来时,脚踝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小腿被尖锐的钢筋划出深长的伤口,暗红的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淌。就在这时,窸窸窣的响动从角落传来,十几只灰黑色的老鼠排着队钻了出来,绿豆大的眼睛在光束下泛着幽光。
林晓惊恐地抓起半截木棍挥舞,老鼠们却并不逃离,反而围在她脚边打转。为首的灰毛老鼠突然直立起身子,用前爪快速抓挠地面,像是在书写某种符号。紧接着,其他老鼠纷纷效仿,用尾巴蘸着她的血,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图案——那是一个指向楼梯的箭头。
“你们...是在给我指路?”林晓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灰毛老鼠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连续点了三下头,随后转身朝楼梯方向跑去,其他老鼠则留了下来,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裤脚,示意她跟上。
楼梯间比楼下更阴森,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砖面,像凝固的血迹。老鼠们沿着台阶向上攀爬,林晓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爬到二楼拐角时,头顶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轰鸣,一块水泥板擦着她的肩膀砸下,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惊魂未定间,她发现老鼠们早已带着她偏离了原本的路线,避开了危险。
三楼是一间教室,讲台上摆着个老式铁皮保险箱,锁孔处缠着生锈的铁链。灰毛老鼠跳上讲台,用爪子扒拉着保险箱底部,其他老鼠则齐刷刷望向林晓,仿佛在催促她打开箱子。林晓费了好大劲才撬开铁链,箱内赫然躺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扉页写着“1978年,青山小学教师周敏”。
日记里的内容让林晓毛骨悚然。原来四十年前,这所小学曾爆发鼠疫,校方为防止疫情扩散,竟将染病的学生和老师锁在教室里活活烧死。周敏老师在最后一篇日记中写道:“这些老鼠...它们不是灾星...它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救人...”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末尾还沾着几滴暗红的血渍。
就在这时,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墙缝里渗出黑色的浓烟,夹杂着孩童的哭喊声与指甲抓挠墙壁的声响。老鼠们变得焦躁不安,围着林晓不停打转,灰毛老鼠更是跳到她肩头,用爪子用力抓她的耳垂。林晓这才惊觉,那些黑色浓烟正顺着门缝快速涌来,所到之处,木头瞬间腐烂成灰。
她慌忙跟着老鼠们冲进另一条走廊,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倒塌的砖石堵住。绝望之际,灰毛老鼠带着鼠群钻进墙角的通风管道,并用尾巴拍打管壁,示意林晓跟上。管道内弥漫着刺鼻的腐臭,老鼠们在前面开道,用牙齿啃咬着生锈的铁丝网。
当林晓终于爬出管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肝胆俱裂——数百只老鼠组成人墙,正与一团黑雾对峙。黑雾中不断伸出惨白的手臂,抓住老鼠就往虚空中拉扯。灰毛老鼠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然后转身扑进黑雾。其他老鼠见状,纷纷发出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不要!”林晓哭喊着想要阻止,却被身后涌来的热浪掀翻在地。等她再抬头时,整栋校舍已经在熊熊大火中坍塌,无数灰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化作点点星火消散在雨幕中。
不知过了多久,搜救队的灯光穿透雨帘。当林晓被抬上救护车时,她看见路边的草丛里,一只灰毛老鼠正安静地注视着她。它的皮毛沾满灰烬,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却依然挺直脊背,直到救护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夜里。
后来,林晓在医院养伤期间,总在半夜梦见一群老鼠围绕着她,用柔软的皮毛蹭着她的伤口。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起日记本里的那句话——或许在另一个维度,生命之间的善意,本就不需要语言。而那座被大火吞噬的校舍废墟下,至今仍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那些勇敢的生灵,仍在守护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