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秋天,金灿灿的苞米挂满了房檐,红通通的辣椒串在绳子上随风摇晃。我叫李福顺,是土生土长的榆树屯人。今年家里收成不错,新打下的粮食装满了仓房,可谁能想到,这仓房竟成了我们家噩梦的开始。
我家的仓房是用青砖砌的,离正房大概二十来步远。仓房里堆着玉米、高粱,墙角还放着几坛酸菜。往年秋收后,仓房都安安静静的,可今年入了冬,怪事就接连不断。
先是母亲发现放在仓房里的黄豆少了半袋。起初以为是老鼠作祟,父亲特意买了几个老鼠夹子,还在墙角撒了鼠药。可没几天,新磨的玉米面又少了一大盆,连放在缸里的腌菜都被啃得乱七八糟,酸菜缸里还漂着几根黑毛。
\"这哪是老鼠干的!\"父亲气得直拍桌子,\"老鼠能吃这么多?再说谁家老鼠啃酸菜啊!\"
那天夜里,我起夜时,远远看见仓房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我以为是进了贼,抄起门后的木棍就悄悄摸了过去。可等我猛地推开仓房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更诡异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在仓房门口发现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那脚印又大又宽,每个脚趾头都分得很开,根本不像是人的脚印。父亲看了直皱眉头:\"这倒像是老辈人说的'仓神'留下的,可仓神都是护佑粮食的,哪有偷粮食吃的?\"
村里的王奶奶听说后,特意来我家看了看。她在仓房里转了几圈,脸色变得煞白:\"福顺他爹,你们家这仓房怕是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听老一辈说,要是有横死的冤魂没地方去,就会躲在仓房里偷吃的。\"
为了驱邪,父亲在仓房门口贴了符纸,还挂了一串红辣椒。可这些根本不管用,那东西反而变本加厉。有天晚上,我听见仓房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像是有人在啃苞米。我壮着胆子去查看,刚走到仓房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香......真香......\"
这下全家都慌了神。母亲整天念叨着要找个先生来看看,父亲却不信邪,非要自己把这东西抓出来。那天晚上,父亲在仓房里设了个陷阱,用铁链拴住半袋粮食,铁链另一头绑在房梁上,只要有人拉动粮食,铁链就会发出声响。
半夜里,\"哗啦\"一声巨响,铁链被扯得叮当乱响。父亲提着猎枪冲了出去,我和母亲紧随其后。仓房门大开着,那半袋粮食不翼而飞,铁链上还挂着几片灰扑扑的碎布。父亲顺着脚印追了出去,可没多远,脚印就在村后的乱葬岗消失了。
乱葬岗是村里埋夭折孩子和横死之人的地方,平时连大人都不敢靠近,一到晚上就传出阵阵哭声。父亲回来后,脸色惨白,说在乱葬岗看到一个黑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怀里抱着那半袋粮食,转眼就消失在坟头后面。
就在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村里来了个云游的道士。道士姓马,五十来岁,背着桃木剑,腰间挂着个大葫芦。他围着我家仓房转了几圈,又掐指算了算,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们家仓房下面埋着个冤魂,怨气极重。\"
据马道士说,十几年前,村里有个叫张大柱的光棍,因为偷粮食被人追打,慌不择路掉进了我家仓房旁边的枯井里。那枯井后来被人填平,还在上面盖了仓房,张大柱的尸体就一直埋在下面。
\"他生前没吃饱过饭,死后怨气不散,就开始偷粮食吃。\"马道士说道,\"要想让他安息,得把他的尸骨挖出来好好安葬。\"
虽然觉得瘆得慌,但为了全家安宁,父亲还是找来了几个胆大的村民帮忙。在马道士的指引下,我们在仓房墙角挖了下去。没挖多深,就挖出一具白骨,头骨上还有个大洞,想来是当年摔死留下的。
马道士念了几句咒语,将尸骨收敛起来,在村外选了块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葬。临走前,他还在我家仓房门口钉了根桃木橛子,撒了一把朱砂:\"记住,以后每年清明、十月一,都要来给张大柱烧些纸钱,供些吃食,他也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从那以后,仓房里再也没出过怪事。但每到夜深人静,我偶尔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叹息声,像是有人在说:\"吃饱了......终于吃饱了......\"后来,我家仓房门口总会多放一碗饭,第二天早上,碗总是空的。父亲说,这是给张大柱留的,毕竟,谁都不想做个饿着肚子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