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消散后的第七日,本该入土为安的刘老汉却再次惊现异变。那天我正在院里帮爷爷晾晒艾草,突然听到村口传来阵阵哭嚎。刘家二儿子刘德财浑身是雪地撞开我家院门,裤腿上还沾着半截冻硬的棺材板。
\"守义叔!我爹的棺材...棺材里空了!\"刘德财话没说完就瘫倒在地,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爷爷攥着烟袋的手猛地一颤,烟锅里的火星溅落在青砖上,烫出几个焦黑的斑点。
我们赶到乱葬岗时,刘老汉的棺材盖斜倚在坟包旁,刨开的冻土上凌乱地分布着深浅不一的爪印。黑狐狸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它蹲坐在棺材前,尾巴笔直地竖起,喉咙里发出类似幼犬呜咽的声响。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发现雪地上蜿蜒着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留下的。
\"这不是普通的诈尸。\"爷爷蹲下身,用铜烟杆挑起一截沾着毛发的布条,\"王寡妇走前分明已被镇住,如今尸体异动,定是有人暗中操控。\"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唢呐,呜咽的曲调在风雪中扭曲成诡异的旋律。
循着声音追到村外的破庙,月光透过坍塌的屋檐,照亮了骇人的一幕。刘老汉僵直地站在神台前,胸口插着三支缠着红绳的铁钉,眼眶里竟嵌着两枚漆黑的鹅卵石。他的右手死死攥着半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的镇尸符已被血渍浸透。
\"是'拘魂钉'!\"爷爷脸色骤变,铜钱剑\"噌\"地出鞘,\"这是赶尸匠的邪术,有人想把刘老哥炼成活尸!\"黑狐狸突然纵身跃上神台,利爪直扑刘老汉后颈的命门。就在它即将得手时,破庙四周骤然亮起幽绿的磷火,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那人手中握着根刻满符文的竹笛,吹出的调子让刘老汉瞬间发狂。他嘶吼着扑向黑狐狸,原本枯槁的手指暴涨出半寸长的指甲。爷爷甩出三张黄纸符,符纸在空中自燃成八卦形状,却被竹笛吹出的阴风绞成碎片。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害刘老哥!\"爷爷剑指神秘人,袖口的朱砂符文在夜色中隐隐发亮。神秘人掀开斗笠,露出半张布满尸斑的脸,沙哑的笑声里带着浓重的腐臭味:\"守义道长,二十年前你断我财路,这笔账也该清算了!\"
我这才注意到神秘人腰间挂着的铜铃——正是当年在女尸事件中出现过的镇魂铃。黑狐狸趁机绕到刘老汉身后,咬住他脚踝的尸筋用力撕扯。刘老汉踉跄着摔倒,胸口的拘魂钉在撞击下松动,爷爷瞅准时机掷出铜钱剑,剑尖精准刺入刘老汉眉心的\"印堂穴\"。
神秘人见状不妙,将竹笛横在唇边吹出刺耳的长音。破庙四周的磷火突然汇聚成狰狞的鬼脸,朝我们扑来。爷爷迅速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抹了道鲜血,剑身顿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随着一声清喝,剑光划过之处,磷火与神秘人同时消散,只留下几片腐烂的衣角在风中翻飞。
刘老汉的尸体终于彻底倒下,爷爷小心翼翼地取出他手中的符纸。借着月光,我看见符纸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守义救我...\"墨迹早已晕染,却仍能感受到写字时的绝望。黑狐狸蹲坐在尸体旁,轻轻舔舐着刘老汉布满伤痕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鸣。
回村的路上,爷爷将符纸点燃,灰烬被风雪卷上夜空。\"当年我打散了一个偷运尸油的赶尸团伙,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爷爷望着远处渐白的天际,烟锅里升起的白雾与晨雾融为一体,\"看来这东北的黑土地下,藏着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自那以后,黑狐狸在守夜时愈发警觉,它的眼睛常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而爷爷的桃木剑匣里,又多了几枚从刘老汉胸口取下的拘魂钉,每当月圆之夜,这些铁钉就会发出细微的震颤,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