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父小心地走进村子,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寻找着刚才的那个男孩。
这个村子里面,有不少房屋都空了,院子里长满了荒草,连院墙都塌了不少,看起来荒凉破败。
也有的人家应该是住着人的,院子里晾晒了衣服,还种着一些蔬菜,个别的门口还停着摩托车。
村路坑洼不平,不时有几只鸡,或者鸭子悠哉悠哉地晃悠着,给这萧条的村子增添了一些生气。
但是,我们从村头走到村尾,一个活人也没看到。
没办法,我们只好折返回来,走到中间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院子里有人出来了。
这出来的是个很老的老头,满面皱纹,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在自家大门口的一块青石上坐下。
现在刚好是午时,他应该是出来晒太阳的。
师父走了过去,笑着问道:“老哥,我打听一下,这村里有个孩子,大概十五六岁,比他矮一点,长得浓眉大眼的,是哪家的娃?”
师父一边说,一边拿我做参考,那老头抬眼看了看我们,没回答,却大声地反问了一句。
“你们是收山货啊?”
我心说这老头的耳朵真好使,我们哪句话提山货了啊?
师父摇摇头:“不是收山货,是找人的,找一个孩子。”
老头好像听懂了,说道:“哦,找孩子,孩子丢了啊?”
师父无语道:“不是孩子丢了,是你们村的一个孩子,他应该刚回来,你看见了没?”
老头恍然道:“啊,我们村的孩子,谁啊?”
我忍不住插道:“我们也不认识,就是一个男孩,大概十五六岁,是你们村的。”
老头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道:“男孩啊,十五六岁,那是长生吧。”
我赶忙问:“长生是谁,您确定是他吗?”
老头往村东头指了指:“那就是陈长生啊,老鬼脸的孙子,你们走到东头,有个土地庙,过了土地庙就是他家。”
师父点点头,说道:“谢谢老哥了,你确定,那孩子就是陈长生对吧?”
老头说:“确定,这村里就那一个小孩,剩下的都是老家伙了。”
我是哭笑不得,心说闹了半天,你们村就一个小孩,那你还问我们半天干啥……
师父纳闷地问:“你们村为啥就剩一个孩子了,别的年轻人呢?”
老头摆摆手:“都搬走了,没几个留在村里的了,就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爱挪地方,死活都在这了,这石桥村,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啦。”
我开口又想问几句,师父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我别多嘴。
我赶忙闭上嘴巴,没敢多问。
师父对他笑笑:“谢谢老哥,回见回见。”
我们转身要走,老头在后面喊了一嗓子:“你们去他家,如果要是想做木工活,那就不用去了,他家已经不干了。”
师父脚步微顿,回头抱拳,笑着说道:“知道了,多谢多谢。”
老头说的村东头,就是我们来的地方,也就是村子口,进村的时候确实看到那边隐约有个土地庙。
但是没想到,那个男孩的家,会在土地庙的后面。
我们回到村口土地庙那里,师父先是打量了一下,然后便上前抱拳行礼,拜了三拜。
这个土地庙其实也很小,是砖石砌成的,高度也就一米五左右,里面供着土地爷土地奶奶,虽然没啥供品,倒也算是干净。
我也跟着拜了拜,然后师父就带着我绕过土地庙,往后面走去。
这土地庙后面却是一片静谧的竹林,中间一条幽静小路,尽头处果然有一户人家。
跟村里那些人家相比,这个房子算是不错的了,砖瓦房,篱笆墙,竹林小径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还有几只母鸡在悠闲散步。
不过我们刚刚靠近,里面就窜出来一条黄狗,冲着我们往往的叫。
我是从小就不怕狗的,当下便走了过去,蹲下身,笑着对黄狗说道。
“你好呀,家里有人在吗,我们是来做客的。”
我就说了这一句话,然后黄狗就不叫了,甚至还摇着尾巴,往前凑了几步。
随后,房门无声地打开了,刚才那个小男孩一脸狐疑地站在那,打量着我们。
“怎么是你们,跟着我过来干嘛?”
师父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听你的话,没动那个桥,也没捞鱼,但我想来问你家大人两句话。”
这小男孩脸上疑惑的表情更甚了,又看了看我们,然后回头对着屋里喊道。
“二叔,有个老道,带个小孩,你出来看看?”
我忍不住好笑,他这话说的老气横秋,这里面明明就他最小好不好?
功夫不大,屋里又出来一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但挺壮实的,黑脸膛大眼睛,也是纳闷地看着我们。
师父上前,抱拳拱手,笑着自我介绍。
“福生无量,我从白马镇三圣庙过来,那边的人都叫我李老道,唐突打扰,抱歉抱歉。”
师父很是和蔼,那人的表情也慢慢放松,恍然道:“原来是三圣庙的李道长,我听过你的名字……但是,咱们素不相识,今天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师父说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也是机缘巧合,如果你们有空的话,咱们能不能谈一谈?”
一旁的小男孩插道:“二叔,他说想问你两句话。”
那汉子点点头:“没问题,能说的我一定说,长生,你去搬两个椅子。”
小男孩应了一声,回屋搬了两个椅子出来,那汉子招呼我们坐下,他自己则是坐在门口一张马扎上,又不慌不忙地点了一袋旱烟。
“乡下人也没啥讲究,招呼不周,李道长说有两句话想问我,你尽管问就是。”
他表现的还挺大方,师父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问道:“第一句话,你们这个石桥村,谁说了算?”
那汉子一怔,还没等回答,旁边的小男孩抢着说道:“我二叔就是村长,他说了算。”
师父笑道:“那太巧了,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问第二句话了。”
那汉子点点头:“没错,我是这村的村长,但说实话,就算我不是村长,也是我说了算。”
我纳闷地看了看他,心想他倒是挺有自信,凭啥不是村长也是你说了算呀?
师父也没在意,他看着那汉子,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一字字地问道。
“我的第二句话,就是想问问你,你们村头桥下的那口棺材,到底要埋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一定要石桥村的人死绝了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