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璋摇晃酒杯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轻笑:“K上个月就辞职了,现在做什么与我无关。”他抿了口酒,“倒是你,林一,这是打算洗白了?”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林一后仰靠回沙发,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那个狰狞的蟒蛇纹身:“洗不洗白,是我的事。”
“哈!”周世璋突然大笑,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几滴红酒溅到林一雪白的衬衫上,“没有蟒蛇帮,你算个屁?楚氏集团会要一条没有獠牙的蛇?”
林一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酒渍,不但没擦,反而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
随着纽扣一颗颗松开,更多伤疤暴露在灯光下——锁骨下方一道十公分长的刀伤,右胸处圆形的枪伤疤痕,每一处都记录着他在黑道的岁月。
“周世璋,”他声音很轻,却让对面的男人不自觉地绷直了背脊,“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周世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因为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林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蟒蛇帮没了,我依然是林一。而你...”他俯身,在周世璋耳边轻声说,“你大可试试。”
说完,他直起身整理衣领,对胸前的酒渍毫不在意:“谢谢你的酒。”
周世璋的脸色变得铁青,手中的酒杯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林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替我向K问好。听说他母亲生病了?”他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楚氏旗下的私立医院,随时欢迎。”
门关上的瞬间,身后传来玻璃砸碎的巨响。林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步走向电梯。
地下停车场昏暗潮湿。林一刚靠近自己的黑色路虎,就察觉不对劲——驾驶座一侧的地面上有几滴新鲜的油渍。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车后,假装整理后备箱,实则检查底盘。果然,刹车管被人为割开了一道口子。
“K,你还是老套路。”林一轻声自语,掏出手机拨通了顾城的电话:“我在b2停车场,开你的车来接我。另外,查一下周世璋今晚的行程。”
二十分钟后,顾城的银色奔驰驶出停车场。后座的林一透过深色车窗,看见K鬼鬼祟祟地从柱子后面探头张望。
“一哥,要不要...”顾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一摇头:“现在我们是正经商人。”他点开手机上的监控软件,屏幕上显示出周世璋包厢的实时画面——男人正暴躁地训斥手下,领带松散,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优雅做派。
“把这段视频发给楚景淮。”林一关闭手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顺便查查周氏集团最近在竞标哪块地皮。”
顾城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一哥,你真打算彻底洗白?道上那些关系...”
“顾城。”林一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助理吗?”
顾城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因为我最听话。”
“因为你最聪明。”林一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车子驶入楚氏大厦地下车库。电梯上行时,林一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条加密信息:【周竞标南城地块,明日截止】
林一嘴角微扬,迅速回复:【准备资金,截胡】
电梯门开启,沈清然早已等候多时:“林总,楚先生在会议室等您。”
会议室里,楚景淮正在翻阅文件。见林一进来,他头也不抬:“激怒周世璋对你没好处。”
“但对你有利。”林一在对面坐下,将手机推过去,“南城地块,周氏准备了半年。”
楚景淮终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
“蟒蛇帮虽然散了,但消息网还在。”林一轻笑,“就当是我的投名状。”
楚景淮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也笑了:“看来我捡到宝了,准备南城地块的标书。”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一:“为了沐沐,值得吗?”
林一站起身整理西装:“楚总,有些问题,答案你我心知肚明。”他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了,视频收到了吗?”
“收到了。”楚景淮的声音冷下来,“周世璋那边我会处理。你...专心做好你楚氏集团总裁的工作。”
林一背对着他点点头,推门离开。走廊上,他摸出烟盒又塞了回去——
从今天起,他得习惯不抽烟的日子。
毕竟,正经商人不会满身烟味地去见心上人。
圣心医学院3号阶梯教室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讲台上。
桑沐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和米色西装裤,手持激光笔指向投影幕布,正讲解着心肺复苏的要领。
“按压深度至少5厘米,频率保持在100-120次\/分钟...”她的声音清亮悦耳,不时穿插几个生动的临床案例,引得台下学生阵阵轻笑。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楚景淮戴着黑色口罩,安静地注视着那个在讲台上熠熠生辉的身影。
“接下来我们看一个特殊情况...”桑沐转身在黑板上画示意图,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楚景淮的眼神柔软下来。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桑沐时,她也是这样活力四射地在楚家花园里跑来跑去,小辫子一跳一跳的。
前排一个女生突然回头,疑惑地看了眼这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楚景淮压低帽檐,悄然起身离去。走廊上,他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气。
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想起小时候桑沐摔伤膝盖,他背着她去医务室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那么小,那么轻,伏在他背上抽泣着说“景淮哥哥我疼...”
“楚总。”沈清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车准备好了,再不去机场会耽误航班。”
楚景淮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走吧。”
黑色奔驰缓缓驶离医学院。楚景淮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方向。
“要通知桑小姐您来过吗?”沈清然从后视镜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必。”楚景淮闭上眼睛,“她很快乐,这就够了。”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导航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偶尔响起。
沈清然握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又松,终于在等红灯时开口:“景淮,”她罕见地直呼其名,“桑小姐已经决定要订婚了。”
楚景淮睁开眼,后视镜里沈清然的眼睛微微发红。
“你不妨...”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看看身边的其他人?”
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在车内突然变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