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元年八月初三,朱宏荣以整顿官场,治理不良风气为由,将品级较低的几位官员进行了一番调职,改变他们的任务。
礼部祠部司员外郎周坤因有营造构筑的才能,被调到工部任职,让他有了展露身手的机会。其他各部中的官员,也取其所长,调到相关的职位上。
精于处理田地赋税的人,就调到户部任职,对城防措施有深刻见解的人,就调到官部任职。
户部兼兵部尚书的钱世杰因库银亏空一案受到牵连,被贬为吏科给事中,分配到了吏部工作。
尚书乃是正二品的大官,而吏科给事中仅为正七品,其品级可谓一落千丈。
然而,钱世杰听到这个消息,却并无沮丧失落的表现,反而十分欣喜,他大笑道:“臣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贬了官,减了俸禄,居然还那么兴奋,钱世杰是疯了吗?
当然不是。
在官场上,品级高的大臣未必能欺压品级低的。
就拿御史来说,品级要比各部尚书低,俸绿也不及他们,但御史是个特殊的职位,拥有监督百官之权,专门负责参奏弹劾,各部尚书哪敢对御史不敬,稍微犯些错误,就得被他们当成把柄捏在手里。
很多官员被罢免,就是因为御史掌握了他们的罪证,在皇帝面前参了他们一本。
吏科给事中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却能像御史一样参奏吏部的官员。
能让正二品的尚书都有几分畏惧的职位,对于钱世杰而言,值得就任。尤其是吏部中有他的仇家。
方慧平与钱世杰积怨很深,两人早在李文彦掌权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头。
在破坏钱世杰求娶公主这件事上,方慧平就暗地里使过不少绊子,后来矛盾越搞越大,钱世杰对方慧平恨之入骨。
如今,朱宏荣给了他一个整治方慧平的机会,钱世杰又岂能轻易放过。
钱世杰看着方慧平,意味深长地笑道:“方大人,咱们以后可就是同僚啦,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提,不用客气。”
方慧平听他语气和善,有些疑惑,这钱世杰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呆愣良久,才道:“好,那便有劳钱大人了,钱大人如有难处,也可以找我帮忙,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钱世杰侧头一笑,没有说话。
方慧平心想:“谁稀罕与你同伙,等我东山再起之日,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俩表面上一团和气,内心却都想着怎么整死对方。
退了朝,众臣各自散去。
钱世杰正走着,许良德突然追上他:“钱大人,留步,皇上召见,请随奴才走一趟吧。”
“皇上单独召见我,是不是要让我对付那个方慧平?”钱世杰心中没底,试探着问了一句。
许良德摇摇头:“这个……奴才可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很难揣摩,钱大人无须着急,等见到皇上,你自然会明白的。”
钱世杰无奈,只得跟着许良德一路走去。
“知道朕为何要单独召见你吗?”朱宏荣背向钱世杰而立。
“臣知道,皇上,您让臣担任这吏科给事中一职的时候,臣就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搜集罪证,控告方慧平。”钱世杰不紧不慢地说。
他也吃不准自己的猜想正确与否,但朱宏荣的确有除掉方慧平的打算,这样讲也无甚要紧。
朱宏荣转身坐在椅子上,挺眉道:“钱大人果然聪明,朕倒是低估你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干吧,把你的绝活都使出来,让大伙瞧瞧那方慧平的真面目,除掉他,你不仅会立功,也能为自己出口气。”
钱世杰暗喜:“是,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宏荣的话,令钱世杰感到亢奋。
方慧平曾经设计陷害过张婉云,朱宏荣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这就表明,即便方慧平被冤枉,死得很惨,他亦不会心生怜悯。
既然钱世杰仇视方慧平,那正好把他当刀子用。
然而,钱世杰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也已经被朱宏荣掌握,他只知朱宏荣宠爱张婉云,却不知张婉云说出了许多与他之间的前尘往事。
朱宏荣听了钱世杰的话,心中暗想:“呵,又是赴汤蹈火,可惜呀,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了,也罢,且看你能蹈成什么样子。”
“钱大人,你可知去年弹劾李文彦的那封无名奏章?”朱宏荣忽然问起往事。
“皇上,您的意思是……”钱世杰一边说一边推测朱宏荣话里的玄机。
“依葫芦画瓢。”朱宏荣朝钱世杰使了个眼色:“你也是个聪明人,至于具体怎么做,应该不用朕来教吧。”
钱世杰立马明白过来:“皇上尽管放心,在臣的眼皮子底下,谁敢多生事端,别说是贪赃枉法,栽赃陷害了,就算是到赌场妓院门口转上几圈,臣也能抓着他,参他一本。”
以前,他弹劾李文彦可是费了不少精力,要对付位高权重,手掌兵权的国丈,谈何容易,可如今,方慧匹只是头等死的狼,哪能与之相提并论。
朱宏荣微笑着点头:“朕相信你会办成此事,钱大人,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啦。”
钱世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去吧,去吧。”朱宏荣向他挥挥手。这人的用处,也就这么些了。
钱世杰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许良德有些不解:“皇上,这钱大人,您不是一直都瞧着他碍眼,打算要处置他吗,怎么今日,反而要重用他呢?”
“因为他是一把好刀,当然得重用了,这小子,曾经求娶公主不成,大多是方慧平添的堵,他想让方慧平永世不得翻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借对手的刀去除掉另一个对手。”朱宏荣说。
许良德听完,点了点头:“皇上,高啊,这钱世杰一定会借机报复方慧平,嘿嘿,让他做吏科给事中,可得折腾出不少事来,他可很会玩弄人啊。”
朱宏荣听着这话总觉得不是滋味,打趣道:“什么叫很会玩弄人,看你这嘴,油滑起来了不是。”
许良德朝朱宏荣笑笑:“奴才瞎说,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