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荣大概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吩咐丹珠:“你脑袋机灵,这里的事就多留几个心眼,若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
丹珠应道:“遵旨,奴婢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主子。”
朱宏荣转头看向张婉云,眼里又全是温柔:“婉云,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就喊我告诉你的暗号。”
张婉云点点头,脸上不自知地泛起两抹红晕。
朱宏荣用黑布蒙住脸,走出屋去。
待他离得远了,丹珠忽然笑出声来:“主子,这回是千真万确啦,皇上可真的对您好呢。”
“是啊,是啊,皇上对您一直软声软气的,奴婢进宫那么久,也是头回看见。”翡翠有些兴奋地挪了挪身子。
张婉云简直不敢相信,后宫如此多的佳丽,居然没人能打动皇帝的心。
丹珠捂了捂嘴道:“这皇上呀,以前对女人几乎碰都不碰,可今天,您看他多温柔,多体贴,您不用说什么,他就自己过来粘着您了。”
翡翠朝张婉云使劲点头:“珠姐姐说得对,只要您再加把劲,准能把皇上的心给死死抓住,永远都不让它逃了。”
“这会儿就开始说胡话啦,方才皇上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呀?”张婉云逗翡翠。
翡翠却笑得得意:“主子,奴婢果然猜中了,早说了皇上会讨您欢心吧,您看,刚刚皇上不是讨您欢心又是什么。”
丹珠暗想:“看来,这些年皇上一直在找的心爱之人就是咱主子,只要李家倒台,主子必然能稳坐六宫。”
当日傍晚,朱宏荣突然传达旨意,通知众大臣于戌时到金鸾殿集合,准备上夜朝。
这是朱宏荣登基以来,第一次不经别人干涉而发布的旨令。
之前的圣旨要么是矫诏,要么是李太后或者李文彦迫使朱宏荣下达的。
这次,朱宏荣算是自己作了回主。
接到旨令后,各部官员都十分吃惊,这皇帝突然宣旨要上夜朝,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宁自立国以来,从未有夜间上朝的先例。
一些大臣接到旨令的时候,正在家中吃晚饭,这么突兀的圣旨,把他们的雅兴全给扫干净了,连带着府中的家眷也惶恐不安起来。
国丈府内,李文彦已吃过饭,打算洗洗就睡的时候,也接到了圣旨。
和其他大臣相比,他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什么,皇帝要上夜朝,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平时,即便朱宏荣要传达旨令,至少会先经过他同意,可今天这道旨令,分明就是朱宏荣擅自作的主。
“皇上突然宣旨召我等上朝,难道,他是想趁机夺回皇权,如今皇城禁军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就那么有把握取胜吗?”李文彦琢磨着。
李府的仆人说:“老爷,莫非其中有诈?”
李文彦笑了笑:“哼,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京城的兵马可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诈。”
戌时,一弯蛾眉月西垂,挂在宫殿的檐角上。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赶往金鸾殿上朝,有独自行走的,也有三三两两扎成堆的。
其中有人发着牢骚:“嗨,你说这叫什么事嘛,天都黑了,还上什么朝啊,夜里的好事全搅和啦!”
“皇上今日突然下此圣旨,可真是莫名其妙,连国丈大人都不知道是何缘故,我看,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我就纳闷,皇上现在没有掌握兵权,他难道还要跟国丈大人来硬的,这岂不是以卵击石吗?”
群臣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刑部尚书黄锋听着耳烦,对他们说:“诸位大人,稍安勿躁,且看皇上此举究竟是为了何事吧。”
议论间,众人陆续跨入殿门。
朱宏荣早已坐在龙椅上,待群臣站定,即缓缓开口:“今夜,朕急召各位爱卿前来,是因为有一件很严重的大事。”
他故意将“很严重”这三个字讲得响亮些。
说完,朱宏荣又朝李文彦瞄了一眼:“有人写密信弹劾国丈通敌叛国,却不知这封密信是你们哪位的手笔,可否自己站出来,让国丈大人瞧瞧。”
群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李文彦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这写密信之人,他恨不得当场揪出来杀了。
“小德子,你将那密信上所写的内容念给他们听听吧。”朱宏荣吩咐许良德。
许良德从头开始,一字不漏地念下去,随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李文彦的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幻起来。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想到底是谁出头弹劾的李文彦。
他们心思各异,有的期待着看好戏,有的和李文彦一样,心里直冒火,也有的偏向于朱宏荣,希望能借此事给李文彦来个迎头痛击,即便不除掉他,也要杀杀他的锐气。
李文彦听到“通敌叛国”四个字的时候,忽觉胸口一阵气促,再也忍耐不住。
他没等许良德念完,便勃然大怒:“诬蔑,纯属诬蔑,皇上,凡事要讲证据,这封信中说了臣那么多条罪名,请问证据何在?”
朱宏荣好似十分为难:“这个嘛……派人去查就行了,是黑是白,一查便知。”
“那敢问皇上,是谁写的这封密信,须知诬告诽谤,可是杀头的大罪。”李文彦有点威胁朱宏荣的意思,他急于想知道写密信的人是谁。
朱宏荣淡淡道:“是封没署名的信,你也应该清楚,事关身家性命,谁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等着挨刀子呢。”
李文彦不怕朱宏荣发难,却怕自己窝里乱起来,他扫视众人,发狠道:“到底是谁,是谁在诬告本官,最好马上站出来给我承认,否则,让我查出来,绝不轻饶!”
绝不轻饶,就是要动用酷刑的意思。
许多大臣见李文彦目露凶光,即便自己没有写那封密信,也不免心生畏惧。毕竟,谁也不知道,李文彦一气之下,会查出啥结果来。
这么大的事情,哪个敢出来承认,半晌,竟无一人作声。
李文彦怒喝:“到底是谁,快站出来,敢做不敢当是吗?”
场上依旧无人应答,李文彦独自一人在金鸾殿咆哮,其他大臣犹如傻子般站着不动,显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