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远的神色却显得极为镇定,不慌不忙地回应:“启禀王爷,高殿帅事务繁忙,此刻应是在枢密院与诸位大人商议要事,实在无法抽身前来迎接王爷大驾,还望王爷恕罪。”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滴水不漏,显然是早已预料到赵桓会问及此。
赵桓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从张远身上移开,似乎要从他闪烁的眼神中探寻出一丝真相。
片刻之后,赵桓暂且按下心中疑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转瞬之间,他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庞上,神色陡然一凛,变得极为冷峻。
双眸变得异常锐利,直直地盯着张远,语气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正色问道:“张虞候,殿前司的军士,可都在此处集结了?”
张远听闻,心猛地一沉,脸上神色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眨眼间,他便迅速收敛情绪,恢复了恭顺镇定的模样。
他赶忙抱拳,身子躬得更低,恭敬地回道:“启禀王爷,并非如此!今日在校场演练的,仅是殿前司麾下一部人马。”
“其余众多将士,有的在军营中承担值守重任。”
“有的前往城外执行军务,各司其职,未有丝毫懈怠。”
赵桓微微眯起双眼,眸中蕴含着一丝审视之意,神色间也满是深思熟虑之态。
短暂的沉默后,他语气陡然一紧,径直追问道:“张虞候,依你之见,今日到场的这些士卒,到底是殿前司精心磨砺、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士?”
话语稍顿,他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仿若要将张远看穿,又补了一句,“还是说,不过是些徒有其表、内里空虚,不堪大用的散兵游勇、酒囊饭袋之辈?”
这般直白且犀利的问话,恰似一记重锤,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张远的心头之上。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位年幼的皇子,问话竟如此单刀直入,直击要害之处。
一时之间,张远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穿刺,寒意顺着脊背疯狂蹿升。
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他牙关紧咬,拼了命强作镇定,然而那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他忙不迭解释道:“王爷圣明!在场的每一位士卒,皆是我殿前司历经层层筛选、精挑细选出来的英勇健儿。”
“平日里训练都极为严苛,酷暑严寒更是从未间断。”
“无论是骑射、刀枪,还是阵法配合,各个都技艺精湛。”
“在场的每一位士卒,都是能征善战的好苗子!”
“假以时日,奔赴战场,定能奋勇杀敌,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保大宋山河无恙。”
而赵桓却是仿若未闻,目光愈发锐利,似乎已然洞悉一切。
“哦?是吗?”
他轻描淡写地反问,语调虽平,却似裹挟着无形的压力。
转瞬之间,赵桓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犹如寒冬腊月的冽风,直直朝着张远刮去。
陡然,他抛出一个令张远寒毛直竖的问题:“张虞候,本王且问你,今日点卯的军籍册,可有任何缺漏?”
张远心中猛地一沉,只觉自己的身体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周遭一片漆黑。
刹那间,一股森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疯狂蹿升,冻得他脊背好似覆了一层寒霜,整个人微微一颤。
他竭尽全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慌乱,牙关咬得咯吱作响,试图强装镇定。
然而,喉咙却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干涩得有些发紧。
他根本就不敢贸然开口作答。
一时之间,整个人也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滚滚而落,顺着脸颊流淌在铠甲之上 。
“张虞候,王爷正问你话呢!”
一旁的李忠瞧着张远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吭声,不禁眉头紧蹙,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说着,他往前跨了一小步,微微提高音量,语气中满是不耐与催促。
同时,他也是在提醒张远莫要犯糊涂,赶紧回应自家殿下的问询。
而张远被李忠这一催促,浑身猛地一颤,恰似一道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响,瞬间将他从恍惚中震醒。
紧接着,只听“扑通”一声闷响。
他双膝重重砸落在地,地面的尘土瞬间被震得四处飞溅。
随后,他扯着嗓子,用尽全力,以一种洪亮且力求坚定的声音高声朗声道:“启禀王爷,军籍册上绝无任何缺漏!”
“今日点卯,各部士卒均严格依照规制到场,一人不差,未有丝毫延误或遗漏!”
赵桓微微眯起双眼,眸中寒芒闪烁。
那目光仿若能穿透表象,直抵人心深处,将一切隐秘都无所遁形。
他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张远,周身气息内敛,却隐隐散发着一种压迫感。
周遭的空气仿若凝固,他一言不发,任由沉默如潮水般在二人之间蔓延,给张远施加着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
“王爷明察啊,末将对天发誓,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此刻,赵桓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张远,逼人气势仿若实质,压得张远几近窒息。
张远彻底乱了阵脚,方寸全失,脑袋像失控的捣蒜锤,一刻不停地叩击地面,“砰砰”闷响不断,在寂静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心中满是苦涩,暗暗叫苦,只觉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焦灼难耐却又无计可施 。
他暗自揣度,赵桓此番突然亲临,想必是听闻了军中不少弊病。
他如今的处境,恰似在刀刃上艰难行走,脚下的利刃寒光闪烁,稍有不慎,便会失足滑落。
届时,大祸必将如雷霆万钧之势轰然降临,把他瞬间击得粉身碎骨,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
张远心中也是无比透亮。
深知一旦将禁军实情和盘托出,以当今朝堂波谲云诡之局,断无一人能护其周全。
亦无人敢冒高俅之大不韪,甘为其强出头。
毕竟,高俅圣眷正隆,权势滔天。
而且在朝中也是党羽众多,可谓是一手遮天。
相较之下,他张远不过是个殿前司都虞候而已,分量实在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