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采购队超额1.6倍完成任务,却因高强度劳作与营养不良,队长考绿君子突发腹膜炎需手术,却困于经济拮据。与此同时,班级政治学习升级为对调干生晁根鑫的批判,队长因同情被扣“同情特殊化”帽子,卷入政治漩涡。福祸相依的宿命显现:胜利的喜悦被健康危机与批判高压双重吞噬,暗藏的危机随腹痛加剧悄然蔓延,映射集体记忆中理想与现实的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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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完成
我看着大家开心的笑脸,在晨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灿烂。
“你们怎么这么开心?昨晚,我不在,你们就遇上好事了?”
“你的,功劳的,大大的。”谭生活学着鬼子的腔调并指了指一边那一堆萝卜:“任务完成了,那些马贼在惊慌失措逃跑时,未来得及带走的萝卜全留在这里了。足足有几千斤呢!”
“这是等于把偷我们的萝卜,又还给我们了。”孙中坛说着把萝卜缨子卷饼递给我。咦你的手怎么啦?
我这才察觉到,我的左手在昨晚不幸被火药灼伤,留下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迹。我轻轻地将左手收回,伸出右手接过了那卷萝卜缨子饼,微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饼真是香气扑鼻,多谢!谢谢你!”
“可别谢我,谭生活说你守夜有功,特地给你准备的。”
“谢谢谭生活!”我向谭生活抱拳,转身面向大家:“谢谢大伙。那是你们大伙敲脸盆呐喊助威,造成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之势,把马贼吓得惊慌逃窜了。”
“好了,好了,别谦虚了。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吧。”谭生活说。
“那请李组织今天就回学校,请学校派车来拉萝卜。其他同学留在这儿继续挖萝卜,我们争取多超额完成些。” 我请求李组织说。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李组织面有难色。
“你不去,也好,那就由你来担当今晚的守夜任务吧!如何?”谭生轻拍了一下李组织的肩膀,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说:“送上门的便宜,你却还要摆出一副高姿态。既然你不去,那就由我代劳吧。”
“好吧,好吧,我去。”李组织端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谁让我是组织委员呢。”
“记着,告诉学校这儿有马贼,尽快来拉,最好今天就能来车把萝卜拉回去。”我嘱咐说。
下午三时,我们一过秤又挖了四千多斤,任务已经大大超过。
第二天学校来车,拉了两天,晚上还是我来守夜,幸好马贼没有再来,合计装车量壹万陆千多斤,超额完成任务一点六倍,除了住在村民家里花了一块钱的住宿费外基本上没什么成本。我们小队得到学校的表扬,说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多快好省地完成了任务。
学校领导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说,没什么。学校要求我们10天的任务我们提前2天完成了,这2天就放我们的假吧!让同学们洗洗涮涮休整休整。学校爽快地批了我们3天假(实际上是2天因为执行任务期间礼拜天我们没有正常休息)。
……
正当我们沉浸在完成任务后的喜悦中,福倚祸伏,谁也没有料到,祸出不测,危机正在悄悄来临。
(注:福倚祸伏——指福祸互为因果,互相转化。见《老子》第五十八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执行任务日
第1天:马店路途
第2天:1000斤半天
第3天:2000斤。
第4天:4000斤晚上被盗
第5天:再挖4000,守夜
第6天:李组织回校4500守夜
第7天:学校来车拉,挖4000斤守夜
第8天:学校来车拉,挖500斤返校
火柴头真的能制火药?
真的可以。
初中学习化学时,我把在小学五年级时我们自制手枪玩具的情景,枪响“啪”的一声,用萝卜或者南瓜做成的子弹就飞了出去,射程能达3~4米远,其枪声与电影中的枪声一样令人难辨真假,的情况我特地询问过老师火柴头的化学成分和火柴头药粉的爆炸原理与试验方法。
火柴头的成分:火柴头是由氯酸钾Kclo3,二氧化锰mno2,三硫化二锑Sb2S3,硫S组成的。用来擦燃火柴的纸是由p(红磷)做成。
火柴头上主要含有氯酸钾、二氧化锰、硫磺和玻璃粉等。火柴杆上涂有少量的石蜡。火柴盒两边的摩擦层是由红磷和玻璃粉调和而成的。
火柴着火的主要过程是:
(l)火柴头在火柴盒上划动时,产生的热量使磷燃烧;
(2)磷燃烧放出的热量使氯酸钾分解;
(3)氯酸钾分解放出的氧气与硫反应;
(4)硫与氧气反应放出的热量引燃石蜡,最终使火柴杆着火。
火柴头的成分可爆炸实验,
为什么火柴头的成分可爆炸?火柴头的成分是Kclo3、mno2、S这些物质组成的火柴头,在高压的情况下,是可以爆炸的,这个爆炸的化学反应方程式的实验方法:直径20mm的螺栓两只,螺栓一端稍微旋进螺母,形成一个凹坑,在凹坑内放火柴头粉末若干,将另一只螺栓旋上,将任意端螺栓紧固于台钳,用大扳手旋紧另一只螺栓,螺栓会炸开,注意防护,带好面屏手套耳塞,5mm的螺栓可以直接甩在地面上,也可以炸开。
■ 危机悄然降临
正当我们萝卜采购队的全体成员沉浸在圆满完成任务后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料到,祸出不测,危机正在悄悄来临。
大家沐浴在成功的喜悦之中,却未曾察觉,福祸相依,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依照学校原定的计划,我们仅是外出进行萝卜的采购活动。
然而,我们不仅未花费分文便将萝卜顺利运回校园,而且较计划提前,数量也有所增加。尤其是关于马贼夜间偷盗的传闻,更是变得愈发离奇。
……
我的腹部不时传来细微的刺痛,起初是在守夜的窝棚中察觉到的。连日来,白天辛勤挖掘萝卜,夜晚继续守夜,主食匮乏,劳动强度极大,日以继夜地辛勤劳作。
尽管因神经紧绷而对身体的警告视而不见,那隐约的腹痛并未引起我的足够重视。
然而,任务一旦完成,身心逐渐放松,那疼痛却渐渐加剧,除了痛感之外,腹部还伴有隐约的下坠之感。我在自我按摩时发现,腹部的右下角似乎藏有一处不太起眼的肿块,这终于引起了我的警觉。想起姐姐曾患病的痛苦情形,一抹不祥的阴云笼罩了我的心头......
政治学习的频率也在加强,原来一周一次晚上的政治学习变成一周两次,现在却每周三个晚上都要进行政治学习,
政治学习的密度和频率逐渐加大,原本每周一次的晚上政治学习已升级至一周两次,而如今更是提升至每周三个晚上,政治风云似乎正悄然酝酿,一场政治风暴似乎将要来临。
“调干”是反右运动后,为培养工人阶级自己的干部队伍,从表现出色的的工人中选拔出身正、苗红、政治立场坚定、技术好、有培养前途的青年,通过层层选拔,百里挑一,送到学校学习,毕业后回到单位成为单位骨干的干部。他们都带薪学习——学习期间享受原来在工厂的工资级别。
我们班级四十多名同学,有两名调干生,晁根鑫和尧驰。晁根鑫来自黄石,尧驰来自广州。
尧驰正式共产党员,男,年纪大,已婚,由于学习很吃力,平时除了学习很少与其他同学往来,性格内向,行事低调,家庭负担重,生活节俭。
晁根鑫,预备党员,男,未婚,性格外向,活泼好动,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心直口快,喜发言论。人高马大,尤喜篮球。由于块头大,喜运动,在缺粮少食时期,因有带薪工资,经济宽裕,常常自己买些辅食,被认为是搞特殊化,班团支部对他多次批评帮助后,党员预备期满被延期一年而未能转正。
政治学习从最初的念读报纸、学习文件和随意闲谈到如今逐渐深化,紧密联系班级生活的实际情况,风向突变,矛头直指晁根鑫个人。
“晁根鑫,你搞特殊化,这分明是对党有意见!”尹忋仁直言不讳,一句严厉的指责,就像一顶沉重的帽子,扣在了晁根鑫的头上。
尹忋仁身高全班最矮,实际上年纪比我还要大两岁,他来自湖北浠水,学习成绩平平无奇,却总是以自己贫农的出身而自居。他谈起话来能说会道,但常常不得要领离题万里,不论什么事情都喜欢上纲上线,言辞激烈。尽管如此,谁也没有把这个小个子放在眼里,同学们给了他一个别致的称号——“阴害人”。
在一次班级的政治学习会上,良久,气氛沉闷,无人发言。团支部书记符靖军多次引导,依旧是一片寂静,会议陷入了尴尬的冷场。
就在此时,尹忋仁打破了沉默,他口若悬河,但却偏离了主题,同学们不禁哑然失笑。
符靖军这时说道:“大家不要嘲笑,虽然尹忋仁同学的发言未切主题,但他这种出自红旗下,积极投身于政治运动的精神,发言如同射出的小钢炮一般,这正是我们党和组织所需要的。”
其后,尹忋仁拉大旗为虎皮,并以御用小钢炮自诩。
“大家对我展开帮助后,我小心翼翼,怎么特殊了?还怎么特殊化了?”晁根鑫有些委屈。
“你看那萝卜店,就你跑的最勤,这还不特殊!”一个同学附和。
“我肚子饿,拿自己的工资买点萝卜汤,既不抢也不偷,又错在哪里了?
”晁根鑫辩驳。
尹忋仁一炮未中面色尴尬,附和他的同学也静默无语。
“你用自己的工资就对了?”叶五打破暂时的沉静,“那是你的工资吗?你现在在学习,没有工作,没有创造价值,只是消耗而已。你要搞清楚工资是对劳动价值支付的报酬。那不是你的劳动所得,那是国家的钱,是党的是人民的钱,你拿国家的钱搞特殊化,还有理?还振振有词!你看人家尧驰也是调干,却艰苦朴素。”
叶五本名王骅财家住汉口,出身工人家庭,我们同住一个宿舍,交往甚好。
同学很少称呼他的本名,多以叶五相称,一说是冬天气寒,夜间起夜,他不愿去公用厕所,就从家里拿来一个夜壶,同学遂以绰号“夜壶”相称,由于“夜壶”之称不雅,不便在正式场合使用,改称谐音“叶五”;又一说是他常挂行侠仗义于嘴边,一旦真的身涉不平险事,他则唯恐避之不及,同学引用“叶公好龙”典故,故称“叶五”。
尹忋仁精神一振,中气十足地又放一炮:“对,对。拿国家的钱搞特殊化,要好好挖挖思想根源。”
几个同学应声附和:“要挖思想根源!”
这回,晁根鑫沉默了。针对叶五的逻辑,晁根鑫还能辩驳什么呢,无语。
我走到尹忋仁的床边(我们吃住睡和政治学习都在仓库里),取下他挂在床头的一件新衣,这是他刚买不久的一件爱不择手的衣裳,披在身上。尹忋仁惊异不满地看着我心痛地说:“你怎么把我的衣裳穿在你身上?光天化日,你敢明目张胆地抢东西!”
“什么抢东西?什么东西?是你的吗?”
“怎么不是我的,我刚买的。”
“你用什么买的?”
“用钱和布票买的。”
“你说过,我们都是属于国家的?对吗?”
“不错,连我的人都是国家的。是人民的。”尹忋仁高调地说。
“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学生,在学习,没有工作,没有工作,既不是调干,又没有创造价值,只是消耗而已,更没有调干的工资。你哪来的钱?你可能会说,那是你爸妈的钱,你爸妈是国家的,那钱也是国家的,是人民的。我是人民的一员,穿你的一件衣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尹忋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盯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把衣裳脱下扔过去:“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实际上我根本穿不上,只是象征性的披在肩上而已,只是我不能接受你那杂乱无章的逻辑。”
尹忋仁不语,狠狠地伸手接过衣裳。
叶五瞪了我一眼,他正在为他的发言自鸣得意沾沾自喜,没有想到我会把他的“闳言高论”说成是“杂乱无章的逻辑”。
我接着说:“你尹忋仁不过身高一米五八,个子小,同学们处处照顾你,你干的少,消耗也少;晁根鑫人高马大,身高一米八,块头大,干活比你多,消耗也多,但是粮食定量和你一样。他肚子饿,用他自己可以支配的钱买点萝卜汤,我认为也说不上什么特殊不特殊。谁没去过萝卜店?谁没买过萝卜汤?你尹忋仁就没有去过?学校还派我们去采购萝卜呢。......”
还没等我说完,李组织抢话插言:“我看考绿君子思想有问题,他不仅同情晁根鑫,他本身就对党的政策不满。对党的粮食定量政策不满。”一顶大帽子扣到我的头上。
■ 祸出不测
我正想辩驳。谁知祸出不测,忽然腹部巨痛,我向团支部书记符靖军说:“我,肚子痛,请假去医务所看看病。”
还没有等团支部书记符靖军发话,李组织:“不行,考绿君子装病,他必须把他和晁根鑫的关系说清楚!”
符靖军看我腹痛难忍,冷汗淋漓,说:“让他去吧。不急,也不在一时半会儿。”其实符靖军巴不得我回避,以免分散对晁根鑫批判的火力。
“尹忋仁,你陪考绿君子去医务所看医生。”李组织不放心地吩咐。
尹忋仁如同押解重犯的解役,步步紧跟,形影不离,尾随其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医务所。
校医在简短询问病情之后,轻巧地量取了血压,细听心脏的跳动,随即又倾耳于胸腔与脊背的细微声响。接着,他细心聆听腹部的声音,随后轻柔地抚摸腹部,发现我因腹痛而难以忍受触碰,初步判断为腹膜炎。进一步检查中,他发现腹部有异常肿块……
■ 腹膜破损
医生严肃地说:“你这病必须手术!我先给你开点止痛药,注意卧床休息。”
“这是什么病?”尹忋仁问。
“疝。”医生头也不抬,一边写病历一边说。
“这个病要紧吗?”尹忋仁问。
“‘疝’!病中加个山,病重如山者也。”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尹忋仁说:“你说要紧不要紧?。
“‘疝’是什么病?”尹忋仁追问,态度生硬。
“腹膜破损,肠道已经从破损腹膜处挤出,造成嵌顿,引起腹痛。在医学上叫‘疝’。”医生看着尹忋仁有些不耐烦:“是他看病,还是你看病?”。
“能不能不开刀?那得多少钱呐?”我问医生,在我的印象中开刀那可是大事,是要花很多钱的。
“必须开刀,只有开刀才能把破损的腹膜修复,没有其他办法能让你恢复。你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后有可能挤出肠道会回复到腹腔。但是你稍用力,甚至打个喷嚏或者咳嗽都可能又使肠道从已经破损的腹膜处挤出,造成再次嵌顿。”医生耐心认真地解释,“费用当然不少,具体多少我也说不清,你先和家里联系准备钱吧。”
“你这儿能开刀吗?”
医生笑了:“你当是过家家呢!这需要设备,需要有经验的医生、麻醉师……。这是大医院做的手术,我这个小小的医务所是办不到的。像这样的手术最好还是到武汉的大医院去做比较稳妥。”
医生给我开了三天病假:“我的权限只能给三天,三天后你再来,我会给你再开药和后续的假条。一定注意卧床,切记不能使力,以免腹腔压力增大。”
“那我岂不成了废人?”
“乐观些。手术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医生看着我忧郁的表情嘱咐说:“注意,生气,郁闷也会使腹压升高,这将导致肠嵌顿,以及肠梗阻、肠坏死、腹部剧痛等危险情况。放松些,好好休息。”
“大夫,这腹膜怎么会破损呢?”
“可能和超强度的体力劳动有关吧!这在举重运动员超强度训练中也会发生。听说你是萝卜采购队的队长?我们现在吃的萝卜是你们采购的?”
“是的。”
“听说你们挺辛苦的。很危险,也很劳累。谢谢你们了。”
“那道没什么,不用谢。”
“也许,你就是在萝卜采购期间超强度体力劳动,高度精神紧张,营养不良的情况下发病的。这是处方。”医生将处方递给我,看了看站在我身后的尹忋仁,贴耳悄声对我说:“你自己去药房取药,悄悄的吃。”
我心里纳闷,什么药?还要悄悄的吃?我问:“手术费用很高吧?”
“当然需要不少钱。”
“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就因为这个,我才考的中专。我们一大家子就靠妈妈一个人做临时工维持生活。这一刀我看来我是开不成了。”
“我给你开个病情证明,你向学校申请三联单,行不行,就看你的造化了。”
取药时,我发现除了止痛和消炎药还开了一包葡萄糖。因为葡萄糖在当时是稀缺的补药,是按医院等级限量额度配给的,以供特殊病人的紧急需要。难怪医生叫我悄悄吃,以避免不必要的影响。
......
政治学习由讨论,辩论转向批判。批判的进度也并没有因为我的生病而延缓。屋漏更遭连夜雨,我没有想到暴风雨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竟然向我扑面而来。
……
程自庸科长:“讲到这里,看来要批判你了?你们都还是一些学生,一群年轻的娃娃,也搞大批判?”
“我不知道。”考绿君子说。
“你帮晁根鑫说话,看来,要引火烧身了!后来呢?”程自庸科长关切地问。